果然,宁玄辰道:“既然你们是因为朕曾经的旨意才迟的,那朕就不打你们板子了,但要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顾归松了口气,北元律例,朝臣无故迟到,罚俸三月,若是旷工一日,则笞二十小板,为了不挨板子,她跟宁玄辰都是把这次旷工算迟到了。
罚俸三月已是最轻的处罚,江逸心里高呼谢主隆恩。
“皇上,不可!”秦余沉声道。
顾归和江逸心里俱是一惊,连叶柏舟都忍不住侧目,只见秦余义正言辞:“皇上,臣等昨日并没有像顾将军说的那样,而是在万花楼中饮酒过度,才导致今日迟了,求皇上按律降罪!”
“你的意思是将军欺君?”宁玄辰眯眼。
秦余一顿,没有否认。顾归本是好意,只是他不能受。
顾归心里的白眼都要翻过山去了,宁玄辰看了顾归一眼,刚好对上她的眼睛,大概知道彼此都是一样的生无可恋。
“若是欺君之罪,恐怕就不能按旷工的律法处理了,秦爱卿,你可确定?”宁玄辰的声音沉了下来,心里有些暴躁,大家顺着台阶下多好,偏有那较真的人来阻挠!
秦余重重的以头磕地,倏然把气氛搞得僵硬起来。江逸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顾归,被顾归一个眼神安抚,于是继续沉默。
宁玄辰憋着气缓声道:“按律行事,则是笞二十,顾归欺君……”
“启禀皇上,”叶柏舟沉声打断,“昨日臣等确实去了万花楼饮酒,但顾将军也并未欺君。”
顾归惊讶的看向他,这是天上要下红雨了?叶柏舟竟然在为她说话。按照叶柏舟的为人,她撒谎在先,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他不出声就已经和平日的他有所不同,怎么会这样帮她?
“这是怎么说?”宁玄辰赶紧问。
叶柏舟看了顾归一眼,道:“秦典籍和江待诏二人喝酒之时,顾将军确实在跟臣探讨学问,只是秦典籍当时已经喝醉,所以对这件事记不太清楚。”
宁玄辰看着秦余:“是这样吗?”
秦余犹豫,他确实记得不清了,但总觉得顾将军好像不是会钻研学问的人,又一想叶柏舟更不像是会帮着撒谎的人,于是诚实道:“臣当时醉了,记不清了。”
宁玄辰看向叶柏舟,叶柏舟立刻到:“将军。”
“哎!”突然被叫名字,顾归立刻直起腰跪好。
“背论语。”叶柏舟道。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顾归条件反射的去背,当这些本以为早就忘记的拗口句子出口时,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听他的,像个三岁小儿一样在旁人面前表演。
有点丢脸。顾归懊恼,却还是认真背下去,把记得的都背出来后闭上了嘴。
宁玄辰是真惊讶了,他只是给出一个理由让她去接触三甲,没想到她还真的去翰林院好好读书了,心下立刻觉得安慰,甚至想赏赐点什么做奖励。
如果不是有个老迂腐在的话。
宁玄辰满意:“看来顾爱卿没有欺君,是真的和夫子探讨学问了。”
“是啊皇上,臣真的是因为学习太久才睡过头的。”顾归顺杆爬。
宁玄辰咳了一声:“那便看在你跟叶卿情有可原的份上,免了你们的笞刑,只罚俸三月,至于秦爱卿和江爱卿,朕也无法替你们开脱,且去领二十笞板,然后回去休息吧。”
秦余松了口气,行了一个大礼:“臣谢主隆恩。”
江逸绝望的看了顾归一眼,顾归遗憾表示我也帮不到你,要怪就怪那位猪队友吧。
旷工的事便以顾归和叶柏舟破财、秦余和江逸挨板子结束了。他们挨板子还得些时间,叶柏舟把马车留到了宫门前,让车夫见到里面有趴着出来的人就帮忙送回家,自己跟顾归一起徒步回去。
出了宫门,二人慢悠悠的走着,顾归心情不错,朝他道:“没想到你当初逼我读的书还算有点用处。”至少关键时候还能当做台阶。
“也算意外之喜。”叶柏舟淡淡道。
顾归吸了吸鼻子,嗤道:“不过我是不会领情的,毕竟当初你也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开心过。”
叶柏舟一怔,看向她:“我以为你当初是喜欢的。”
顾归深深的看他一眼,不屑的大步向前:“哄你开心罢了,若我真的喜欢,哪用得到你教,单是我儿时那三十位先生也能把我教成状元了。”
叶柏舟不说话了,默默的跟了上去。
二人从宫门前的清净地慢慢走到了市集当中,街上卖早点的小贩已经退个差不多了,顾归搜罗一圈,找到一家馄饨摊子坐下,叶柏舟坐到了她的对面。
顾归朝小贩招手:“两碗馄饨,这位的不要放香油。”说完便拿着两根筷子搓,搓好了递给叶柏舟,自己又拿起两根。
叶柏舟给她递了辣椒油和盐,然后二人相对无言,直到馄饨上来,顾归吃了一口,满意的眯上了眼,叶柏舟看着她的样子,道:“当初与友人的聚会,你不理解他们的话的样子看起来很沮丧,所以我才回去教你读书,我以为,你是开心的。”
正在往嘴里送馄饨的顾归手指一僵,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我丢你的人了,所以才逼着我读书的?”
“怎么可能?!”叶柏舟皱眉,接着有些惊讶的说,“你竟是这么想的?”
顾归失笑:“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吧。”更何况他带自己去了几次之后便不带了,最后连自己也不去了,若不是觉得丢脸了,能有什么原因会让他放弃这么多年的习惯。
“我是人,可没有这么想过,”叶柏舟的眼睛里出现淡淡的懊悔,“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你会有这种想法。”
顾归无所谓的往碗里撒盐:“别多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叶柏舟看着她的样子,确实像已经释怀,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到底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的,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了还提起。
“这就是你当初离开的原因?”叶柏舟问。
顾归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竟是这么觉得?”合着她走了这么久,叶柏舟还不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
“难道不是?”叶柏舟直直的看着她,他们虽然在此之前闹过几天别扭,但那事她不占理,更何况已经结束了,其他的,他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让她离家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