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仨月就满十九了。”江逸眨着眼睛道。
也就是比自己小了五岁……皇帝给自己的夫婿人选,比自己小了五岁,自己十六战场杀敌的时候,他才十一……顾归面无表情,再看江逸这张脸,再也感觉不到有多漂亮,而是觉出一股尿布味。
顾归的内心疯狂颤动,片刻虚弱道:“走吧尿布……不是,江逸,我请你去吃红烧肉。”
她让车夫把他们送到酒楼,看样子得在翰林院待一天,就让车夫先回去了,二人吃完饭徒步回去的,刚一进翰林院大门便分开了,江逸去了办公的地方,顾归回了书房。
书房内,秦余坐在桌前,看到她进来后郑重的行了一礼,顾归一顿,想到午饭时江逸疯狂抱怨的那些话,大概知道这个哥不太好惹,于是同样郑重的还了一礼。
“顾将军,我来给您上课。”秦余道。
顾归瞄他一眼,道:“有劳秦夫子。”
“待会儿上课,便按照皇上口谕行事,若微臣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提前见谅。”秦余一板一眼道。
顾归嘴角抽了抽,你既已拿皇上口谕压我,还要我见谅做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榜眼大人,跟她讨厌的酸儒们是一类人。
不过顾归并没有多担心,毕竟她大将军身份在此,这人再严厉,还能奈自己何,总不会比当初的叶柏舟还要恐怖。
然后不到半个时辰,她便眼泪汪汪的收回了这句断言。
至少叶柏舟教自己的时候不会打手板啊!
她两只红通通的手心朝上,惊恐的坐在椅子上,秦余双眼通红,拿着戒尺一遍一遍的跟她解释为什么“道可道,非恒道”,又为什么“名可名,非恒名”,可任他怎么讲,顾归都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顾归也是委屈,明明多深奥的兵书,她都是一点就通,可就是这种玄乎的东西,她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理解。
一开始被秦余的严厉吓到了,挨了板子半天没反应,然后她就赶紧跟他说皇上没指望她考状元,只不过是给她找个消遣。结果秦余更生气了,当即要进宫面圣,想问问到底为什么要拿圣贤书当消遣。
道德经也是圣贤书吗?!圣贤书难道不是孔子写的那些?
最后还是顾归拖住了他,哀嚎跟皇上无关,是她不想学习找的借口,于是用三下戒尺,换回秦余想要面圣的心。
她收回之前的评论,跟这位比起来,那些酸儒可爱多了!
秦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野猪将军如此不可教,他不停焦躁的转了几圈,一手拎书一手拎戒尺,正待要再跟她讲道理,看到她的手后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她不仅是北元将军,更是一个姑娘。
用戒尺罚她,似乎有些过了。
顾归丧气的看着他:“秦夫子,要不换本书吧,三字经如何?”
三字经是幼童识字用的!秦余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底的暴躁,暗自提醒自己温和些。顾归一看他的样子,立刻低下头示弱。
秦余看了眼她桌上的杯子,里面一口水都没了,他叹息道:“罢了,将军先歇歇,我去给您打杯水喝。“说完伸手拿了桌上的水壶,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从外面一把门关上,顾归嗷呜一声,脸直接趴在了写过字的纸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发誓等读书结束,一定要秦余血债血偿。
秦余满脸烦躁的走出后院,还没去打水,便在路上遇见了叶柏舟,忙拱手问好。
叶柏舟站定:“教得如何?”
秦余一愣,他们因同是科考三甲,近些日子常同进同出,对彼此还算了解,叶柏舟生性孤僻慢热,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搭话。
秦余一直仰慕叶柏舟才华,此时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立刻把刚才的遭遇讲了一遍,最后苦恼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顾将军的脑子可能都用来装兵法了,中庸之道是一点都塞不进去。”
叶柏舟听到他戒尺打人的事之后,脸色便冷了下来,不等秦余说完,他便道:“你不是要借我的《山归图》看?”
“是啊,你同意了?”秦余眼睛亮了一下,叶柏舟那副画,他之前仅仅瞥了一个角便惊为天人,早就开口用自己手中的孤本换来一赏,叶柏舟迟迟没有答应。
叶柏舟冷淡道:“不借。”
秦余肩膀垂了下来,失望的看他一眼,不明白既然不借,为什么还要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
叶柏舟伸手把他手里的水壶接过来,道:“今日的课我来替你,你出去吧。”说完,不等秦余反应,便拿着水壶打了热水,端着朝顾归书房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秦余。
顾归一个人趴在书房,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只是一直没办法入睡,等到门口传来声响,她立即坐了起来,看到来人后愣了一下。
这个时间,他来做什么?
叶柏舟进来给她倒了杯水,转身掏出手帕浸了凉水,走到她面前。顾归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伸手要帮自己抆脸时,顾归瑟缩一下,伸手去接手帕:“我自己来。”不用说,必然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叶柏舟看了眼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道:“待着别动。”说完,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只手相当执着的帮她抆脸。
第11章 窝里横
顾归被他困在桌椅里,想要脱离他的钳制,只有动用武力。只是因为这点小事打了北元状元爷,是不是有点过分?
于是只能待着不动。带着凉意的手帕触碰到脸,顾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还是觉得舒服了些,至少脑子精神多了。
如果没那么尴尬就好了。顾归无措的想。
叶柏舟抆的很慢,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帕传递到她的脸上,让顾归有了一种自己被抚摸的错觉。
“我的脸是有多脏?”顾归终于忍不住问了。
叶柏舟看她一眼:“不脏,只是让你精神一点。”
顾归的眼睛动了动,她的老毛病,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即使身体想偷懒,脑子也不会让她这么做。以前在叶家的时候,如果早上有事起得太早,中午又睡不着,他便常这样拿着手帕帮自己抆脸。
算起来,也算是短暂的叶夫人生涯里少有的温情时刻了。也同样是顾归最不愿回忆的。
叶柏舟静静的收回了手,把手帕拧干,叠好放到她手里:“洗干净还我。”
“你不是说不脏吗?”顾归的嘴角抽了抽。
“你信了?”叶柏舟看向她,“不脏我帮你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