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是病人。”
他无从说起,她闷得快要心脏病发,两个人各怀心事上到主楼十四层,肾脏科似菜市场,车水马龙。
肖劲在人群中找到一位白发老太,另有一位头发枯黄着装朴素的中年妇女在身边作伴,两个人提着两只塑料袋慢慢从透析室走向电梯口。
肖劲跟上去,“大姐。”
老太回头,双眼浑浊,见到肖劲才得片刻清亮,“阿劲,你怎么来了?礼拜六不用做事?”
一旁中年妇女跟着喊,“三叔。”
肖劲点点头,拉过楚楚,“这位是江小姐,是雇主。”
老太立刻堆满笑,殷勤迎上,“江小姐,多谢照顾,我们阿劲有做的不好的,还请你多多包涵。”
“不……他很好,非常好。”她紧张到差一点把讲出口。
肖劲接过两只庞大塑料袋,一手扶着老太慢慢向前走,后面吊着一只长尾——竖起耳朵偷听的江楚楚。
肖劲说:“我听嘉怡讲,你的病又有加重,医生建议你住院观察,怎么不肯听医生话?”
老太瞪一眼身旁女士,拉住肖劲说:“不要紧,医生讲话都好爱夸张,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天天吃得好睡得好,再歇两天都可以出门搵一份工。”
老天身旁被称作嘉怡的女士低头垂泪,犹豫许久,仍不敢开口反驳。
然而肖劲早已经作出决定,“今晚劳烦嘉怡收拾行李,明早我去屋村接你入院。”
老太急得要落汗,“不用不用,你听医生讲,金山银山都送给医院。我好得很,做完透析样样都好,根本没必要住院。”
“我已经交完入院费用。”
“傻仔,何必浪费钱。天大的开销,完完全全是无底洞,省下来给你买房结婚多好。”
肖劲腼腆地笑了笑说:“等我结婚还要等十年,先把你的病治好。”侧过头问身旁女士,“嘉怡,肾脏排期怎么样?”
“还在等,医生说大有希望。”
老太立刻否定,“早死晚死都是死,换又怎样,不换又怎样?搞不好死在手术台上,浪费钱。”
肖劲安慰她,“放心,钱我已经准备好。”
“唉……全怪我,得一个富贵病,要死不死,年年月月拖累你。”
“一家人,谈不上拖累。”他沉沉稳稳,对生活波折已然无所畏惧。
老太红着眼侧过脸看楚楚,“江小姐,我们阿劲从小受苦,好不容易还完债还要受我拖累,以后他做人做事有缺漏,劳你对他多一点谅解。”说着说着,要哭,“小小年纪上战场,队内受鬼佬欺负,哪里危险都派他去,从中东到波黑,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到现在肩上还有弹片…………我没照顾好他,我对不起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