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金鱼
又是寂寞凉夜,烟瘾如期而至,像一只女人的手,涂着鲜红指甲,轻轻搔你胸口。他没能忍住,找出只剩半包的白色万宝路,敲一敲盒底,随即出现“积极分子”冒头,向他自告奋勇。
走廊的灯昏暗,最后一盏已经报废。他半张脸藏在暗影中,低下头衔住香烟滤嘴,细长的香烟处在单薄又浅淡的双唇之间,随同他呼吸的节奏,暗暗地微微地颤。
“哎呀,我的袜子呢?还有一只袜子呢?”
一扇老掉牙的门闷住清脆压低起伏,依然拦不住专属与少女的娇软。
他低头,叼着烟,笑了笑。完全可以想象她在背面的荒乱。
真好笑,年少时一只袜子半块橡皮都好重要,十年后几乎是一潭死水,被上司骂低能,被老婆嫌窝囊,出门被童子军嘲笑也没所谓。还是一张死人脸,噢,今日下雨,猪扒饭要大碗,再来一杯冻鸳鸯——已经是行尸走肉。
这是事实,大多数人“死”在二十二岁初夏。
门开了,他嘴上的烟没来得及点燃,已收回口袋。江楚楚从门后绕出来,双股辫整齐,学生装清纯如旧。一只手拎着黑色提包,一只手勾在皮鞋后脚跟。
因她没来得及把鞋穿好,单脚站立,左右不稳,一时往左跳一时往右跳,眼看就要摔跤。
多亏她身边站一堵移动高墙,当即顶在她倾斜方向。
她好似一片叶,没有早一步,也没能晚一步,是上帝任性地下笔,令她歪倒后刚刚好落在他怀中。
时间停步,拥紧你做一场远离尘嚣的梦。
灯光一明一灭,暗影逃不开眼睫下的思。
她侧脸贴在他胸前,紧紧。
记得衬衫质地柔软,纽扣埋藏缝隙,肥皂的香味一时浓一时淡,与她的嗅觉捉迷藏。而他的手臂自然而然揽住她后腰,以防她撞墙之后再一次后倾。那只臂膀坚实有力,令人不由自主萌生依赖。
楚楚右脚被右手勾住高抬半空,脸是着力点,重重压在他腹肌与胸膛之间。好比一只伸长脖子单腿独立的鸡,蠢得可怕。
少女偷偷烧红脸,急不可耐地逃离他澎湃坚实的身体。站稳后只管低头与皮鞋作斗争,耳边落下的碎发是少女脆弱的心弦,一拨就断。
肖劲伸出手,绕在她身后却并不触碰,摆出一道时刻保护的姿态。
她长到十七岁,今生不曾体验过,有一人时时刻刻追随关注,唯恐她受伤。
更何况是位靓仔,外形拼得过混血男明星。
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直到他说:“可以走了?”
粉红心事随即毁灭,他非常适时地提醒她,他是她的保镖兼职司机以及教导主任,鬼影一样跟住她,多看一眼都嫌烦。
她瞪他,再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