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部道:“白麓荒神今日前来,是只为带话,还是为了看个‘有趣’?”
白麓荒神将手按在他肩上,掌心冒出一粒小小的白色光点,钻进了白水部的身体。他道:“我来告诉你,我是真的舍不得昀羲。”
白水部只觉心如刀绞,冷着脸说:“荒神既不会留下帮忙,还请不要来添乱了。”
白麓荒神仰天大笑,消失不见。
李昀羲醒来时,雪屋不见了,冰山不见了。她认得这里仍是白麓荒神的长生放命洞天,可围绕着这个小岛的海已经解冻了,紫色浪涛此起彼伏。小岛周围出现了好几个山峰或岛屿。她一一上去游玩,还给它们起了名字。
那个草木葱茏的大岛就像一片荷叶,上面生长着很多香草,叫西洲岛。岩石黑乎乎光溜溜、岛屿形状像个黑色砚台的,叫相思砚。峰峦起伏、其上白雪皑皑的,叫白头山。黄土肥沃、一片平坦的,叫五丈原。岛屿的形状,就像人身体里的五脏六腑。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原先那个心形的岛屿。其上有山,山上有洞,七窍玲珑,四通八达。她给它起名叫通犀岛。她钻进山洞中探险,赏玩里面漂亮的石英和钟乳,在清澈的暗河里戏水,为新发现的美景赞叹不已。然后,她走进一个藤蔓青青的山洞,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小少年。
他看上去十岁出头,穿着白袷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一本书看,小小的眉头皱着,表情非常认真。他的睫毛看起来特别的长,眼里闪烁着亮光,像含了两汪清水。
李昀羲呆住了,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了。她的嘴唇颤抖着,最后喊出了一声:“十一哥哥。”
那是她曾经遇见过的,待她很好很好、从来都不能忘记的人。
他抬起头来,弯起了眼睛,笑容灿烂美好:“你是哪房的小丫头?”
李昀羲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是游进你家荷花池的小鲤鱼。”
小少年睁圆了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
李昀羲看着他,一口气说道:“你和我一起玩过水,还搬了书案在池边给我画像呢。池子里有会吃鱼的大鱼,我害怕,你就特意把它们单独捞到菱花池去了。你说你排行十一,家里的妹妹们都这么叫你。你还给我讲过十个荷花精、五个鱼精的故事,说了很多心事给我听,比如希望父亲不要这么严厉,希望母亲多给零用钱,你还想把字练好,拿到市面上去卖,可这事被你表哥发现了,还挨了手板子……”
小少年叫道:“真的是你!”
李昀羲笑了,明眸皓齿都闪闪生辉。
小少年丢开了手里的《太平广记》,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得赶紧找纸笔把你画下来,免得一觉醒来,就忘记你变成人是什么模样了。”
这里是十一哥哥的梦境吗?李昀羲疑惑不解。
他搓搓手,向洞外张望,连声喊道:“李大,快拿我的画纸颜料来!”
洞外真的跑进一个青衣小厮,为他磨墨铺纸,还好奇地望着李昀羲。
他画的是小写意,几笔铺色就有了乌发和红衣。他又拿起一支细笔,勾勒出她俊丽的眉眼。
画毕,他将画拿起,吹了吹,满面含笑递给李昀羲:“小鱼儿,这定是我画过的最好的一张画了,可别嫌弃。”
她笑着接过来。
画上的红衣少女清浅含笑,皓齿明眸,一双眼睛像看着画外的人,分外灵动。
画边的落款,是三个字:白铁珊。
第117章 开战
“白麓荒神来过?”谢子文惊讶地问,“他让你见昀羲了吗?”
白水部摇头:“他带来了昀羲的话,说她很好。只要她好,我就放心了。”
“怎么能连这一面都……”
白水部笑了:“这辈子能遇到昀羲,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什么了。我们也算已经作过生死诀别,此战无论如何,我心头都无憾了。”
谢子文牵他道:“快来殿内,胭脂已经把药带来了。”
白水部笑他:“你这个模样挺好看的,急着换回去作甚?”
谢子文恼得要踹他,白水部眉一挑说:“婢子欲弑君乎?”
谢子文忍着,直到入殿放下宫帘才捶了他一顿。
胭脂和凤清仪招呼他们过来,踏入已经布好的法阵。白水部从灵墟中请出赵祯和小玉儿,告诉他们说灵药阵法都已经准备好,可以换回来了。
赵祯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小玉儿倒是有些舍不得的模样:“这就能换回来了?”
谢子文逗她:“怎么,也觉得我更俊俏?”
小玉儿飞红了脸:“做男子挺方便的。”
谢子文捂嘴噗嗤,被白水部瞪了一眼。
四人对面坐好,服了胭脂给的用昆仑觞调和了煮海金丹、铁树花等物制的药丸。胭脂执桃木剑启动法阵,四人身上冒出金光,两两交换。
再睁开眼时,白水部看到了身上的白襕衫,再摸摸脸,也是自己的,真个欢喜不已。耳边传来赵祯的声音:“爱卿辛苦了。”
白水部笑说:“这几日委屈官家了。”
年轻的帝王说:“还有几句话,我想跟爱卿单独谈谈。”
见他如此说,胭脂等人便收拾了东西,施礼告退。
“官家想说什么?”白水部肃容问道。
赵祯拿出一只空的紫檀拜匣来,又亲自拿了纸笔。
“官家?”
赵祯道:“我已知白卿不是常人,且追踪此案甚久,一定对人员、关系清楚得很。我希望白卿能将那些作奸犯科之辈的名单写出来,把那些受李公仲操纵之人也呈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