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御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有心机不难,难得是反应快,事儿一出来,立马就能审时度势,尽可能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这是机变,没几十年的功夫,绝无可能修炼成的本事,自己得好好学学。
李长生只觉浑身哪儿哪儿都是疼得,本来就挨了打,以为师傅来了,能帮自己拔拔份儿呢,谁想倒挨了师傅两嘴巴,还当着这么些人,这往后,自己在干清宫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觉得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委屈之极,李长生忍不住嚷嚷起来:“您到是谁师傅,怎么向着外人……”
李长生话音未落 ,成贵抡圆了又是一个嘴巴,打的李长生脑袋直嗡嗡,不明白师傅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打自己。
成贵咬着牙:“看清楚了,这里是万岁爷的干清宫,你活腻了找死走远点儿,别拉着咱家。”说着看向林杏脸色略沉:“林公公,你也是御前的人,这御前的规矩,不用咱家深讲,也该明白吧。”
林兴倒也不分辩:“是奴才放肆了,奴才认罚,总管大人说怎么罚吧,奴才绝无二话。”
林兴这么一说,成贵反倒不好罚他了。
李长生却仿佛看见了曙光:“师傅快罚,就把这奴才直接杖毙,看他以后还敢在干清宫撒野。”
成贵冷冷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感叹,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这么个蠢货,也不看看林兴是谁,就算方大寿那样无关紧要的奴才,要杖毙还得万岁爷亲下口谕,自己查问清楚才说的过去,好端端的把林兴杖毙,他当自己是谁了。
想了想,还是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问后头的张三:“你说说,这到是怎么回事儿?”
张三自然向着林杏的,更何况,这事儿本来林杏就占着理儿呢,忙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远远地瞧见林公公下了差过来,估摸是去御膳房,奴才还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不想李公公忽然就窜了出来,没等奴才反应过来,一拳就打在了林公公脸上,林公公本想避让,不想,李公公不依不饶,追着林公公扭打起来,奴才怕出了人命,才忙着去找总管大人。”
周围的小太监纷纷插言:“就是说,也不知林公公哪儿得罪了李公公,这么大仇,上来就抡拳头,林公公一个劲儿的躲,都避不开……”
七嘴八舌都说的是李长生的错,倒把林杏摘了个干净。
成贵暗暗叹息,林杏才来了御前几天儿啊,瞧这人缘维的,再看长生,不禁摇了摇头,面色和缓,跟林杏道:“长生无故挑衅,咱家定会狠罚他。”
林杏大度的道,:“我也有不是。”
说着对李长生微微躬身:“长生哥哥,刚林兴莽撞了,长生哥哥莫怪,改日等长生哥哥不气了,弟弟再登门致歉……”
第29章 半夜易招鬼
林杏越认错,李长生越生气,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她那张虚假的面皮,却碍于师傅,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林杏扬长而去,差点儿没气吐血,琢磨以后寻机会非报今儿的仇不行。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成贵冷冷看了他一眼:“咱家提醒你一句,若是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往后对林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你这点儿心思算计,给那小子提鞋都不配。”
又见长生的脸给自己打的红肿不堪,浑身上下不知挨了那小子多少黑拳,站都有些站不稳,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不免有些心软。
叹了口气:“师傅是为了你好,别说你,如今就是师傅对林兴都得客客气气的,你在御前也当了几年差,也该知道这宫里的风向,从来都是跟着万岁爷转的,林兴入了万岁爷的眼,正在风头上,你非要寻他的不自在,能有什么好儿,更何况,我瞧着这小子虽有心计城府,却不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做出的事儿极有规矩章法,只你不去惹他,他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李长生哪听得进去:“师傅您可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伺候了这么些年,难道还怕他一个刚上来的狗奴才,我瞧他也就是踩了狗屎运,一个刚来御前的新人,按理说,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他倒好,飞扬跋扈连您老人家的面子都不给,他打我就是冲着您去的,想扫了您的面子,让刚干清宫的奴才们看笑话……”
“住口……”成贵怒瞪着他真是恨铁不成钢,以前只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有些爱贪小便宜,如今才发现,简直蠢到家了,算计不过别人,心胸还窄,如果不是他把干清宫这些奴才得罪苦了,何至于这些奴才都向着林兴说话,到了这会儿不知道自思己过,反来撺掇自己给他找回场子,这不止是蠢是找死。
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林兴把鼻烟壶给我是为了告你的刁状不成,你怎么不想想,自来内官跟朝臣勾连就是大忌,若她直接把鼻烟壶交给皇上,你可想过后果 ,更何况,皇上跟太后自来不睦,承恩公是太后的亲哥哥,皇上早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收了王庚的鼻烟壶,咱家岂不落个勾连外臣的罪名,到时候别说你的小命,就是咱家这条老命也的交代了。
林兴是不想事情闹大,才把鼻烟壶给了我,就是想让我知他个人情,往后再干清宫当差,彼此有个照应,咱家还想着怎么还她这个人情呢,你倒好,找她干了一架,你以为今儿过去了事儿就完了吗,明儿侍膳的时候,若皇上问起她脸上的伤,她嘴歪一歪,你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李长生真有些害怕起来怯怯的道:“他,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难道皇上还会关心她的脸上有没有伤,即便万岁爷问了,我也不怕,我的伤比她重多了。”
成贵给他气乐了:“你跟林兴能一样吗,你就是断条胳膊少条腿,皇上也不会扫一眼,而林兴就是磕破点儿皮儿,万岁爷也瞧得见,这就是圣宠懂不懂,师傅言尽于此,以后能不能保住你这条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撂下话再不想跟他多言,甩手走了。
李长生愣愣站在宫门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林兴也不过一个奴才,能比自己金贵多少,再说,自己好歹在御前伺候两年,怎么不有点儿体面,他一个刚上来几天儿的,皇上会护着他?”
越想越觉得有理,琢磨明儿要是皇上问起来,自己就把过错往林杏身上推,就不信自己斗不过这狗奴才。
不说李长生这儿怎么蠢,却说林杏,本想直接去御膳房,不想跟李长生打了一架,身上的衣裳都扯破了,还滚的都是土,头发也有些乱,索性先回去洗澡换衣裳。
刚洗了澡出来,就见顺子一脸担心的等着呢,看见他忙跑过来,伸手碰了碰她脸上的伤:“林哥哥疼不疼?”
林杏刚才洗澡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这个身体的皮肤是够白了,却有个缺点,太过敏感,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更何况,结结实实的挨了李长生一拳,这会儿半边儿脸都透着青紫,看上去有些吓人。
估计身上也有不少红肿,是有些疼,不过不严重,尤其见顺子一脸心疼,就更不觉得疼了,笑了笑:“不疼,就是看着吓人,相信林哥哥,李长生那家伙比哥哥疼的多。”
顺子把上回的药膏拿了出来,给林杏抹,林杏本有些嫌弃,觉得那药膏的味儿不大好闻,可看到顺子一脸担心的样儿,也就随他了。
顺子抹了药,又帮林杏梳好了头发,这才跟着林杏往御膳房去了,眼瞅进了御膳房,顺子忽道:“那个,林哥哥,你要是不为难的话,能不能把二狗子也弄出来。”
二狗子?林杏愣了愣 ,眼前划过一张脏兮兮憨实的脸,想起二狗子宁可拿出所有存项来替自己求饶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不是顺子提醒,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顺子见她的神色,以为为难,忙道:“林哥哥若觉得为难,就当顺子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觉得二狗子很关心林哥哥,知道我跟林哥哥好,对我也很照顾。”
林杏拍了拍他:“这事儿不难办,只不过得等机会,我再好好想想吧。”
顺子知道,这就等于答应了,高兴的点点头:“林哥哥最好了。”
林杏最喜欢看他笑,干净剔透毫无心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我家顺子真好看。”
顺子脸腾的红了,低下头半天才道:“林哥哥才好看呢,。”
刘喜儿在后头听着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琢磨这位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对这个顺子好的,怎么瞧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琢磨往后自己还是跟这位保持些距离吧,万一这位要是看上自己怎么办。
林杏注意到他没跟上来,瞥了他一眼:“你不跟着走,站在哪儿做什么,不冷啊。”
刘喜儿见她的手还抓着顺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个,那个,奴才内急,林哥哥跟顺子哥哥先去,奴才撒泡尿就来。”
林杏看了他两眼:“你还真没出息,知道今儿都是好东西,紧着打撒干净了,好吃个饱。”
刘喜儿忙嘿嘿笑着:“奴才去了。”忙着往茅厕跑了。
林杏目光闪了闪,心说这小子动什么心眼子,当自己不知道呢,就他那大嘴叉子,眯缝眼儿,自己就算再饥渴,也瞧不上他这样儿的,真拿自己当个人儿了。
顺子拽了拽他:“林哥哥进屋吧,外头冷呢。”林杏点点头,跟着顺子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