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这花灯遍布的街上游得尽兴,冷不防不远处又传来一声轻唤。
“雾妹妹?竟是在这儿。可是让我好找。”伴着这句说话声,一人挤过人群,朝着这边努力行来。
却还是文清岳。
霍云霭前一刻还带着浅淡笑意,下一瞬笑容顿敛,立刻阴云密布。
他冷冷地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周身遍布的怒气就连清雾都感受到了七八分。
眼看着少年帝王朝着那儒雅身影投去冷冽目光,她知他有些怒了,忙拉住他衣袖,朝他摇了摇头。而后在旁人未曾发觉两人的小动作前赶紧松开手。深吸口气,挤出个笑容来,问文清岳道:“文世子怎地没去看灯?竟是又遇到了,好巧。”
“当真是巧。”霍云霭负手而立,微微垂下眼帘,“这样大的街市,若不是刻意为之,怕是极难连续碰到两次。”
他稍一顿,抬眸扫了眼文清岳,紧绷的唇角带着一抹肃杀冷意,“文世子这般,倒像是刻意在尾随我们了。”
此时他面对着文清岳,毫不遮掩自己的怒气。猛一散发,顿时激得文清岳小退半步。好在他惯常习武,心性坚定,方才极快地稳住了心神。
朝着高大少年拱了拱手,文清岳平日的儒雅风度也有些难以维持,带了些许不耐道:“并非尾随。不过是有事要寻雾妹妹,所以特意来找。”
“哦?”霍云霭道:“不知文世子有何要紧事,居然要在这人潮涌动的时刻,非要千辛万苦地寻了她来?”
说及此事,文清岳的面上难掩喜色。
即便眼前之人的威压甚强,即便周围是吵吵闹闹的人声,也打扰不了他此刻飞扬的心情。
文清岳再也顾不得去搭理霍云霭。
他调转视线,望向清雾,雅然一笑,道:“雾儿,祖父今日来到京城了。”
就在清雾她们在街市上游玩之时,柳府中迎来了一位客人。
彼时柳家三兄弟正欲和吴林西一同出行。
听闻清雾已经不在府里了,吴林西甚是失望。几次三番见不到人,饶是性子温和如他,也压不住心里的焦急,顾不得礼法,直截了当地就问了何氏:“伯母,雾妹妹这般、这般不见我,是不是在避着我?”
何氏即便再不喜吴夫人最近的疏离模样,对吴林西,她倒是说不出丁点不好来。
这个少年脾性温和,十分守礼。若不是逼得急了,怕是不会对长辈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如何?
故而只能含蓄地将话挑明,道:“并非是她在避开你。只是错过了而已。”
一句“错过”,既是在说两人不得见是因了时机不对,却也是在暗含着说,两人的缘分已经到了头,错过去了。
吴林西心思细腻,这般稍稍提点,已经让他明白过来。
想到自己之前种种忐忑喜悦,再想到后来的失望难过,他终究是难掩悲伤,失态地喃喃说道:“母亲说,八字不合,雾妹妹的生辰并非是她真实日子,改成相合的便是。或许母亲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只是、只是……”
话到此处,却是难以继续,有些哽咽了。
何氏未曾想到还有这一个说法,不由秀眉蹙起。
柳方毅就在她身边,听闻这话,忽地想起一事。使了眼色将何氏唤至一旁,轻声道:“吴家小子说的这事儿,我倒是知道。”
“你知道……甚么?”
“就是那改生辰的事情。他不提,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柳方毅仔细回想了下,说道:“前些日子,吴大人寻我有事,就见了一次。正事说完后,他提了一句,咱们囡囡现今的生辰不太好,能不能稍微改一改,换个喜庆的日子。我当时便说了,这日子是当年特意选了的,为的就是让囡囡顺顺遂遂,怎能说改就改?他劝了我两句,我坚决不同意,这事儿就暂且搁下了,再未提及。”
听了他这话,何氏顿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横了他一眼,道:“你怎的不早说?”
难怪吴夫人这些天来见了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想来是因为孩子们八字不合,吴夫人起了让清雾换时辰的心思。只是吴家许是考虑到柳方毅才是一家之主,于是这话两位夫人之间没明说,反倒是让吴大人寻了柳方毅来谈。
结果,柳方毅便直截了当地拒了。
看到妻子有些不高兴,柳方毅嘿地一笑,“我想着这事儿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说过去就完了,哪想到那许多去?”
说罢,他又有些懊悔,问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要不要答应了吴家的要求,将日子改一改?”
何氏想了想,终究还是缓缓摇头。
“不了。”她轻声说道:“这事还没成,吴家便强压下来,想要我们将囡囡的日子改了。”不改,便给脸色看。“那若是事情真成了,往后之间若是有了矛盾,岂不是处处都要我们囡囡退让着?”
柳方毅听闻何氏这般说,暗松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改。那吴家那小子……”
“就这么算了罢。”
何氏看着吴林西在这喜庆的年节里那般落寞的样子,于心不忍,却也不得不做个决断。
两人商议已毕,正想着与吴林西再说一两句。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仆从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匆忙来禀。
“老爷、夫人,有、有客到了。拦、拦不住,闯进来了!”
今日是上元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与家人一同吃汤圆,看花灯。除非是吴林西这般自小就相熟人家的孩子,一般来说,极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旁人家中做客。
更何况,还是硬闯的!
柳方毅本就是武将,听闻这话,登时大怒。转过身就要去拿自己的宝剑。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之声。
“小丫头呢!人在哪里?老夫可是耐不住性子在外头等着了,还望主家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