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握着她的手,并不整个握住。而是让她的指尖□□在外,和那帕子一起,缓缓地拭过他面上的每一处地方。
他抆得很慢。从眉到眼到鼻到唇。
于是她的指尖就慢慢滑过了眉、眼、鼻,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
一声轻笑后,他微微一动。轻轻的吻便落在了她的指上。
清雾羞得很了,恼得去推他。被他反手一握,牢牢桎梏在了掌心。
“走罢。”少年帝王唇角微翘,“这个时候路上也没甚么人。我挑了小路与你一同回去。”
这个时候天还未亮,风很凉。
虽然女孩儿穿得严实,但霍云霭仍然怕她凉着。到了小路上定然无人的时候,他就用手臂揽着她,让她半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缓缓前行。
直到这个时候,清雾方才轻轻说起了窦妈妈的事情。
“我想问你讨一个人。”
“谁?”霍云霭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顿觉好笑,探手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
“窦妈妈。”
“她?”霍云霭奇道:“我不是早将她给你了?”
“不一样。”清雾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他仔细说了。
霍云霭一直静静听着,眉目不动。待到最后,方才叹了句:“我明白了。”而后又道:“既是如此,让她跟你去罢。”
清雾听了他的叹息声,赶忙道歉。
才开口了两个字,头上一重,却是被他在头顶揉了两把。
“怎么和我那么见外?”少年的语气里满是不悦,“她不跟我,我自有其他心腹跟随。这些年你们在西北,我不照样好好的过来了?反倒是你,一直让我挂心。多了个人衷心为你,我更高兴。”
“可是……”
“我是在想,”霍云霭知晓她指的是那一声叹息,“是我考虑不周。即便再想为你多做些事,也应该给你足够的自由。是我疏忽了。”
他仔细思量了许久,道:“过些时日罢。我挑选些人去宁馨阁伺候。如今将近新年,再大肆换人,不够妥当。”
清雾没想到这件事到了他这里竟然成了这般的结果。
她顿时百感交集。暗暗喟叹,这个少年全心为她着想,这样深的情意,她……此生怕是还不清了。
最后这几日,时日过得飞快。
霍云霭事务繁忙,清雾日日陪伴在霍云霭的身侧,为他整理文书、卷宗,不敢有一点闪失。就将去酿酒坊的事情尽数交予了窦妈妈去办。
待到二十八这日,终究到了封印的日子。
诸事尘埃落定,要忙也只等着到新年后了。
霍云霭依旧去旧年里的最后一次早朝,清雾反倒是闲了下来。
她知道今日窦妈妈会以道别的借口去再见严嬷嬷一面。
于是清雾和小李子说了一声自己的去处,这便朝酿酒坊那边过去,准备看看窦妈妈和严嬷嬷在那边究竟如何了。
小李子本想跟着清雾过去。无奈于公公跟着陛下上朝去了,今日又是特殊的日子,等闲少不了人。便将清雾的话记下后,好生在这里等陛下归来。
原本他以为大家都急着过年去,这次早朝必然很早就会结束。谁料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等到陛下归来。
而且……还是怒容满面的陛下。
感受到霍云霭周身散发着的毫不遮掩的怒气,小李子只觉得一股子冷气从脚底下窜到了头顶。心惊胆战下,他赶紧扯了扯自己的师父,无声地问于公公,陛下这是怎么了。
不待于公公回答,屋里已经响起了一阵许多东西陆续摔碎的噼里啪啦的碎响。
听那动静,镇纸笔墨还有瓷器桌椅,应该都没能幸免于难。
小李子更加害怕,看着于公公的是,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于公公怕小徒弟乱想瞎想,苦着脸将事情大致和小李子说了。
原来,今日殿堂之上,郑天安旧事重提,又说起了霍云霭大婚的事情。还带了一帮老臣,在那边作痛哭流涕状。
名义上是“劝说”,其实简直是在“逼迫”。
好似霍云霭不赶紧娶妻、不赶紧广收后宫,就成了千古罪人、就对不起驾崩的先皇。
“陛下、陛下就由着他们这么来?”小李子听得心惊胆战。
其实,他平日里跟着陛下,自然知道陛下的本事。
那些老臣……竟然丝毫都不顾及帝王威势?!
“不由着他们,哪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于公公将声音压到最低,轻声道:“那些老臣,自恃看着陛下长大,就倚老卖老,总把陛下当作当年的孩童。殊不知……”
他看一眼昭远宫的殿门,朝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再不多言了。
小李子知道,师父的意思是,少年帝王早已羽翼丰满。偏偏那些人还活在记忆里,不知变通。
但……但如今最让他紧张的,还是帝王之怒如何消弭。
小太监眼睛不住往殿门那儿飘。又时常望向酿酒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