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终其一生他都忘不掉锦瑟的死,忘不掉冰冷的灵堂里,他咬破指头用血题字,字字鲜红的烙印在墙上,写得思念彻骨,写得断尽肝肠!
他就像是庄周,她是他梦里的蝴蝶,他分不清真耶梦耶,胸口被一阵强烈的感情狠狠袭上。
然后,他看见了萧瑟瑟睇来的眼神。
原来她说话的时候,是在看着他的,带着那抹美到支离破碎的笑容。
她和他感同身受吗?还是说,在她的梦里,他成了她的蝴蝶?
玉忘言只觉得恍惚,心下五味陈杂,眼神黯下。
一阵突如其来的鼓掌声,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玉忘言的神思。
鼓掌声带着几分恶趣味,一如正在鼓掌的玉倾玄,唇角衔着邪恶的笑,同情的叹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求而不得,可怜、可怜啊!”
在场诸人全都愣了,不知道玉倾玄是在说谁,但肯定是戳中了瑾王的痛处。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二殿下这般风凉,却是好大的胆子。
但天英帝并没有责怪玉倾玄,他的这些儿子各怀鬼胎,他实在不想在蝴蝶拼凑的“胜”字面前花心思教训儿子,坏自己兴致。
天英帝只瞅了玉倾玄一眼,对萧瑟瑟道:“非常好。”
玉倾扬顿时脸色发白。
张锦岚心中惊怪而恼怒。
赵妃忙说:“瑾王妃天生痴傻,怎么可能吹出这样的曲子?再说她的技艺本来也就一般。”
天英帝被坏了兴致,怒道:“赵妃,你今天话太多了。”
赵妃脸色一白,忙讪讪道:“臣妾失言……可是瑾王妃的曲子的确太匪夷所思。”
“才不是匪夷所思呢!”萧瑟瑟拍着虫笛说:“我音律天赋可高了,学器乐学得特别快,不信你们问我爹。”朝着萧恪挥挥手,“爹,你说是不是这样?”
萧恪的神色出奇的阴沉,不再是方才的乌云盖顶,却是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他突然站出来,朝着天英帝拱手道:“陛下恕罪,瑟瑟这孩子太没大没小了,请陛下容老臣把她拖出去,跟她讲清楚。”说罢就快步到萧瑟瑟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出去!”
“爹,怎么了?”萧瑟瑟跟着萧恪走,傻兮兮的问着。
“不肖女,给我闭嘴!”萧恪低低吼了萧瑟瑟一声,萧瑟瑟缩缩脖子,很委屈的低下头。
因着萧恪位高权重,有这样的举动,天英帝都随他了。眼下见萧恪出去,众人自然先休息片刻,吃菜饮酒,议论纷纷。
张锦岚这会儿的心情很差,本以为自己轻松弹奏的曲子就能将萧瑟瑟打败,可谁想萧瑟瑟还藏了这样的本事。
怎么可能?她是傻子啊,除非……
张锦岚眯了眯眼,低声说:“瑾王妃果然有问题。”
焦阑殿外,长长的台阶一层层铺设而下。
灯火在台阶上渐渐消散,到了最后只剩下淡淡的冷橘色光影,沉寂的反衬出焦阑殿的辉煌和热闹。
萧恪拖着萧瑟瑟,沿着台阶向下,一直走到远离焦阑殿的位置。阑珊灯火在萧恪身上落下重重暗影,冷、且薄凉。
“你究竟是谁?”萧恪冷声问道。
萧瑟瑟微怔,笑着反问:“爹觉得呢?”
“你不是我萧某人的女儿!”
“是么?”萧瑟瑟眼底冷了下来,昏光凄清,萧恪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清楚的被那双冰雪般的眸注视着。
“那爹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呢?”
萧恪冷道:“我是当爹的,瑟瑟是什么样子,没人比我更清楚。”
“爹真的清楚么?”萧瑟瑟喃喃:“爹清楚的只是那个四五岁就因生母难产死亡而变得痴傻的萧瑟瑟吧。”
萧恪心中一震,“你究竟是谁?”
“萧瑟瑟,还能是谁?”
“你变聪明了?”
“是,我变聪明了。”
萧恪再度怔愕,接着又露出怒色,再接着怒色瞬间收敛,萧恪道:“聪明的好。”
“是啊,聪明的好,爹很希望如此吧。”萧瑟瑟低头,看着鞋上划过一片落花。
萧恪道:“为了塘城萧氏,你能变聪明当然最好,但你惹下这一切要怎么收拾!欺君之罪,你要拖着萧家跟你一起被砍头?”
“放心,我怎么会拖累自己家呢?”萧瑟瑟凉凉的说:“我和萧家一荣俱荣,我自有办法让自己公开变聪明。”
“可别让我失望。”萧恪刻薄道:“萧家是我苦心经营坐大的,要是毁在你手里,我萧某人立刻跟你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