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蜈蚣
瑾王府占地面积不小,建筑回廊的布置也错综复杂。萧瑟瑟有山宗领着,一路顺利的来到一方小院外。院子里开满海石榴,又叫茶花,红艳而华丽,像是女子的嫁衣。
满院的花将脚下的路引向房门口,房中灯火昏昏,将一道独酌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被冰花修饰得晶莹,轮廓微颤。
那是玉忘言在饮酒。
萧瑟瑟低低问:“王爷经常喝酒吗?”
“有点。”
有点?萧瑟瑟喃喃:“他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是吧。”山宗知道玉忘言的心情,即便想拦着,也不忍心拦。
萧瑟瑟推门就走了进去。
她这唐突的举动,令山宗微怔,没有阻止。而玉忘言感受到来人,放下酒杯,侧过半张脸来。
昏暗的烛火燃在墙角,烛泪滴滴落于盛放蜡烛的铜盘。时明时灭的火光,在玉忘言的侧脸上描画出橘色的边角。
他并不颓废,却有着让人心疼的失落;没有令人窒息的沉重,可眼底的悲戚痛苦,又是那么摄人心魂。
有那么一瞬,萧瑟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仿佛一切都停滞于此。她望着那个人,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裂纹中跳动。从没有发现他竟是这样美,就如乍暖还寒的风,将人裹住,堕入深潭。
萧瑟瑟低首喃喃:“你……不要再喝酒了。”
玉忘言不语,手腕撑在桌上,手中还握着酒杯。蜀锦织成的衣袍微乱曳地,墨发与衣袍上都有着烛火投射而来的细细流光。沉默了良久,才道:“山宗,你怎么将她带来了。”
山宗拱手不答。
萧瑟瑟走近,低低说道:“我见过我爹喝酒,喝多了就会难受,薛姨娘说酒不是个好东西,对身体不好。”
“与你没关系,回去休息就是了。”玉忘言口吻漠然。
萧瑟瑟道:“我不想休息。”
“那就四处走走。”玉忘言道:“山宗,你带她出去。”
“我不出去。”萧瑟瑟夺下玉忘言的酒杯,“喝酒伤身体,这个我懂的,你要是再喝我就把酒坛子都砸了,告诉你父王。”
玉忘言有些薄怒,“山宗,还不将她带出去。”
萧瑟瑟将酒杯摔在地上,瓷片崩裂,“你不听话,我砸了你的杯子!”
“山宗!”
“是,王爷。”山宗拦在了萧瑟瑟身前,阻止了她,“王妃,请随我出去。”
萧瑟瑟痛心的问山宗:“你都不在乎王爷的身体吗?喝酒本来就不好,薛姨娘和我说过好多好多遍了,何况王爷还……”
后面的话没再说,也不能说。只因在刚才萧瑟瑟走近的时候,就嗅到玉忘言体内隐有血蜈蚣的气息。从前她曾用自己的血为他压制过血蜈蚣,那之后血蜈蚣应是沉眠了,可若是他情绪抑郁且总酗酒,那么久而久之的话,血蜈蚣又会躁动。
她不想看到他再被血蜈蚣折磨得生不如死!
“王妃,请随我出去。”山宗坚持说道。
萧瑟瑟唇角微颤,不愿放弃,试着想抢夺酒坛子,却被玉忘言轻而易举捏住手腕。
好痛!萧瑟瑟皱眉,看着玉忘言的手在她细细的腕上用力。小手中原本还抱着的漆器小盒掉在地上,盒盖被撞开,锦瑟图摔出一半。
怒气已深的玉忘言,因着这锦瑟图,略怔。
“这是何物?”
“是锦瑟图。”
玉忘言意识到了什么,松下了力道,低身将漆器小盒和锦瑟图双双捡起。
“萧四小姐……”
“为什么还叫我萧四小姐……”萧瑟瑟酸涩的问。
对上她低落的目光,想着她已是自己的王妃,而自己注定要亏欠她,玉忘言不由暗自责备自己的无情。
他松开萧瑟瑟的手腕,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说道:“这锦瑟图本王收下了,往后叫你瑟瑟。夜都已深,你去休息,明早还要去拜见父王。”
“明早去拜见晋王?”
“嗯,你是新媳,明日要起早,所以今晚早点睡。”
“那……你呢?”萧瑟瑟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不必管我,子时本王自会休息,该做什么,本王清楚。”
萧瑟瑟喃喃:“那一定不要再喝酒了,我……我担心你。”
她担心他?
玉忘言没有放在心上,只因他知道,她虽然正值妙龄,却是孩子的心性,一朝嫁来王府定是十分陌生而无助。她除了依靠他,还能依靠谁呢?
想到她曾在锦瑟的墓前为他挡雪球,玉忘言的神色微微柔和了点,“去休息吧。”
萧瑟瑟只得说:“你也早点休息,少喝酒。”
玉忘言不答,松了萧瑟瑟的手,示意山宗将她领出去。
山宗朝着萧瑟瑟作揖,她低头,沉默了会儿,随着山宗一道走,出屋的时候又不放心的说:“王爷,你要答应我,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