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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因为裴母在吃饭前说了那么一嘴,吃饭时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几个小孩乖乖的吃饭, 裴家宗低着头吃饭,一颗眼泪掉进碗里, 他当做不知道,不一会儿眼泪干了, 但那个混着鸡腿吃到嘴里的眼泪却让小小的裴家宗知道了什么是苦涩什么是心痛。

何若初看到了, 她却什么都没说,把最好吃的鸡翅中夹到裴家宗的碗里:“多吃点, 长高点。”

裴家宗低着头夹着鸡翅吃。

裴父看气氛压抑, 端起酒杯:“来, 都喝一杯, 祝明年比今年更好。”

几个小辈端起酒杯站起来一饮而尽, 裴家光等几个小孩端着一瓶健力宝。

再次坐下来吃饭以后气氛比之前要好多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刚刚的沉闷地气氛从来没有过似的。

这顿饭吃了很久,到了七点,中央电视台开始播出春节联欢晚会。

这个年代的联欢晚会相比起后世的要精彩得多, 最起码演员演小品不尴尬,歌手唱歌时不假唱。

吃过饭,把东西是收拾好后将瓜果点心摆上, 裴邢去将炉子搬进屋,将屋里屋外的灯都打开, 他们要开始守岁了。

到了晚上十点钟, 裴母到厨房去拌饺子馅儿, 裴大嫂张罗着和面,她们要赶在明年的第一天吃一顿饺子。

几个孩子在吃完饭就顶不住去睡觉去了,裴邢父子三人在人客厅里高谈阔论,屋内烟气缭绕。

面和好了,馅料也调好了,何若初便将案板端到堂屋,在堂屋包。裴大哥和裴父不动,裴邢却在何若初进屋前就去洗手去了。

大年的第一顿饺子是素馅饺子,白菜馅儿的,韭菜鸡蛋虾米混在一起的三鲜馅儿的,饺子皮何若初擀的又圆又快,自然她来操刀,她擀的饺子皮刚好够裴大嫂和裴邢包的,裴母没事儿干,用围腰抆着手道:“今年这个大年三十过得可清闲,啥事儿也不用干。”

往年他们老二一家也回来,包饺子就是她们三个女同志包的,裴家父子排排坐在电视面前看着电视抽着烟,好不清闲。

想到此,裴母不禁感叹:“老大啊,你说你咋光长见识不长眼见呢?你看看你弟弟,比你小那么多,人家咋知道帮娘帮媳妇儿干活呢?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懒坯子,一点儿都不像我。”

裴母又犯病了,裴大哥和裴父对视一眼,齐齐翻个白眼,但都很默契的不去顶嘴。根据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他们要是顶了嘴啊,这个年他们就别想好好过了。

眼瞅着饺子就要包好了,裴母坐在桌子上指挥裴父去拿洋锅子打水来烧。裴父把烟枪一放,乐呵呵地去了,半点都没有被指使的无奈。

何若初和裴邢相视一笑,她觉得裴父现在的生活估计就是裴邢日后的生活写照了。

裴邢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小的时候他就教导他们要顺着老婆,要听老婆的话,男人结婚后只有听话了才有好日子过,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等后来他结婚了,他才发现他爸说那些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当然了,从他爸给他们总结的那些话,就能够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被骂算什么,裴母年轻的时候很彪悍,和裴母吵架的时候都拿过刀。

洋锅子里的水开了,裴母将饺子放到水里煮,待饺子煮飘起来后用漏勺漏出来放在碗里,时不时的动一下,防止饺子粘在一起。

所有的饺子都出锅了,也就到了十二点了。裴大哥拿着一根烟到外面将鞭炮点燃。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还没停呢,原本睡着了的裴家三小只都起来了,穿着崭新的衣服,到了堂屋手拉着手往裴父裴母面前一跪,齐声大喊:“爷爷奶奶,过年好,恭喜发财。”

那异口同声的模样,一看就是约好的。

裴父裴母笑得见牙不见眼,爽快的从兜里拿出三个包好的红包。每个红包里包了五块钱,在这个压岁钱按毛论的年代,这五块钱已经相当的大了。

跪完了爷爷奶奶,他们仨人来到裴邢和何若初的面前,没等他们跪下去,何若初就先将红包拿了出来,她的红包包得比裴母的大一些,一个红包包了六块六,取的是这个数字的吉利。

裴邢一个红包包多少何若初没问过,包多少她都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裴邢一个月就五十块钱的零花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到时候裴邢来问她要她是不会给的。

三小给何若初两口子拜完年,又给裴大哥两口子拜,裴大哥裴大嫂给的红包数目目测也不会小。

三小拜完年就开宴席了,裴母给何若初盛了一大碗的饺子,裴邢给她绊了一碗蘸水。裴父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今天你们来比赛啊,谁要是第一个吃出包了硬币的饺子,这一百块钱就是谁的。”

几个小子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将饺子吃得更快了些,何若初他们都是大人,还是和平常一样吃得不紧不慢,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就等着听谁咬到硬币发出的痛呼呢。

何若初吃完了一个饺子,又夹起了第二个饺子,放在嘴里刚一咬,她就捂住了左边的腮帮子:“哎呀。”

裴邢眼睛都亮了,待何若初将硬币吐出来,裴父将钱推到何若初的面前:“老三媳妇儿,将钱收了。”

裴大嫂咽下嘴里的饺子,笑着道:“弟妹好福气啊。”要知道往年的这一百块钱,可都是让她家大小子吃到了呢。不过裴大嫂却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运气这玩意儿啊,妙不可言谁能肯定这东西从早到晚都在自己家呢?

裴家这边的饺子吃得其乐融融,在三十里外的县城里,裴二哥在裴二嫂娘家的日子却并不好过,裴二嫂的娘家姓韩,这一顿原本应该和和美美的年夜饭因为有狗皮膏药裴二哥的存在而便得很怪异。

韩老头是裴二哥的师傅,从裴二哥十六岁当学徒工到现在他三十三岁已经十七年了,这十七年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他从一个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老者。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目光赤城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滑世故的男人,他以前也没有觉得男人,特别是干他们这一行的男人圆滑点有什么不好。现在他却后悔了,后悔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到这样一个男人的手上。

早知如此,他当年还不如将他女儿韩望敏交到一个不那么有出息却老实的人手里。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同意自家女儿和裴二离婚的,不为别人,就为他的外孙家宗。

那个孩子以前多么灵巧啊,结果到了现在,呆呆木木的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灵气。还有就是自家的大儿媳,本来就和小敏关系不好,觉得自己偏心,将运输队的工作给了裴邢现在他们要离婚了,他那个大儿媳明里暗里没少给小敏使绊子。

他和老婆子现在还活着呢她就敢这样,以后他们走了,他的小敏不得被欺负死?

光想想就让韩老爷子两口子心痛极了。

同样是十二点过后吃饺子,韩大嫂怼了一下自己男人,她男人低头喝饺子汤,装傻。

韩大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裴二哥道:“妹夫啊,你看啥时候把家宗接回来啊,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求团圆,你们两口子咋忍心让那么小一个人待乡下呢。”

韩大嫂的意思很明显,她认为裴二哥和裴二嫂不是她们这一家的人。

要是平时,裴二嫂早和她吵起来了,现在裴二嫂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韩大嫂要咋说就咋说吧,她就当做听不到。

韩大嫂没听到小姑子的反驳声,心中十分诧异,这感觉也是一闪而过,很快,韩大嫂的诧异就变成了嘚瑟。她都忘了自家这个自认不凡的小姑子马上就要被人甩了呢。

真是作孽,但凡她这个小姑子以往多积点口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份田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