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2 / 2)

次子陆宗和年龄也到了,已上书乞骸骨,这些时日正告假在家。幼子陆宗元正准备出外游历, 本已出了城,听说消息后直接取消了行程, 慌慌张张的就赶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赶路太急,这么冷的天,陆宗元依旧汗湿重衣——

所谓家和万事兴, 分宗于家族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好事。陆家百年来,走过无数风风雨雨,不知遇到过多少艰难险阻, 却也都不曾出过分宗这样的大事。

几经起伏,陆家才有今日之盛况,分宗之后却是必然元气大伤。

“果然是人心不古啊。一家人如何就要弄到这般地步?”知道分宗已成定局,陆宗元不住跌足叹息,对陆明廉更是愠怒不已,“这么些年来不是长房,二房如何能走到今日,明廉那小子怎么能做出这般事来?”

却被兄长陆宗和瞪了一眼:

“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什么!”

“你以为陆明廉那小子傻啊,会在这时候提出分宗?”

陆宗元就有些诧异:“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总不会是长房提出来的吧?瑄哥儿又不是个傻的……”

陆宗和却又是诡异又是同情的看了弟弟一眼,慢吞吞道:

“那你倒说说看,若然不是长房提出来的,难不成还是咱们?”

自己这弟弟亏得不曾出仕,不然真会被人吃的渣都不剩。

又想到弱冠之年,就心眼子贼多,令得人老成精的陆明廉都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眼睁睁往里跳的陆瑄——

所以说人就得认命啊,如同堂孙陆瑄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打击人、让人仰望的。

“真是长房提出来的?是瑄哥儿?”陆宗元略一愣怔,立马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赶紧又去瞧陆广言的表情,陆广言也点了点头。

陆宗元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愁苦,转而又有些抓狂。

陆宗和还以为兄弟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去寻陆瑄的麻烦。毕竟,在这些小辈面前,兄弟还是颇有权威的。

陆宗和也果然如他所想,抬腿就往外走:

“爹你和兄长先商量着,我去看看瑄哥儿。”

又长叹一声:

“陆家怎么会出了陆明廉这等不肖子孙。我早就看他性子阴沉,不想竟是狠心如斯。瑄哥儿那般好学守礼的人,不定被逼成什么样呢,才会不得不提出分宗的话,哎呀呀,不和你们说了,我去看看瑄哥儿,这会儿不定多伤心呢。”

陆宗和:……

所以说陆明廉到底有多倒霉,才会碰见陆瑄这个杀星。

便是同族的人都这样想,可想而知在世人眼中,陆明廉的名声会坏到什么地步呢。

更是隐隐好奇,陆明廉那人明明聪明着呢,怎么大事上却是犯了蠢,被陆瑄牵着鼻子走。

看着弟弟纠结的表情,陆宗和一时哭笑不得。

待得陆宗元出去,却是转向陆广言,委婉道:

“即便瑄哥儿想分宗,选在这个时间,是不是还是有些太急了?”

冷眼旁观,陆宗和自然能察觉出长房二房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只这些让陆宗和瞧着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陆宗和以为,陆明廉性子为人固然偏于刻薄偏执,陆瑄作为侄子,却也委实太过年轻气盛。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真是进了仕途,是要跌大跟头的。

更不能理解,父亲如何还会支持他这般荒唐行为。只父亲别看年龄大,却是一点儿也不糊涂,也因此,陆宗和以为,怕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你弟弟身上书卷气太浓,过于憨直,还是缺少历练啊。”陆广言如何不明白陆宗元的疑惑,“可这样也好,于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如果说还有哪个是最看不得陆家分崩离析的,就是陆广言了。

作为家族辈分最长的人,陆广言对家族的感情也是最深,不是万不得已,如何愿意眼睁睁的瞧着兴盛一时的陆家走到今日的地步?

“万不得已?”毕竟长时间浸淫官场,听父亲这般说,陆宗和登时悚然而惊,“难不成明廉那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何止是出格?”陆广言却是长叹一声,“前年上族里出了一件事,你或者也听说过。”

“何事?”

“陆家商号运出去售卖的货物,因牵扯到私自贩卖官窑瓷器的案子中,被武安侯查获,讯问的结果,这些商贩竟是俱和镇守胶东半岛的庆王有关系,更甚者,当时被扣押的这些商贩都和在胶州任职的朝廷命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宗和听得心一沉,立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若然消息查实并上报朝廷,怕是皇上必然以为,这些家族都上了庆王的船。

“当时正是瑄哥儿适逢其会,巧妙化解了这个危机。后来随着皇上和太后矛盾越发尖锐,当初牵扯进走私案的官员也都露出头来,竟然,全是庆王党。”

饶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陆宗和依旧觉得有些冷汗涔涔。在朝中为官,最怕的就是立场不明的骑墙派。

按照父亲说的时间,那会儿明熙可是刚刚进入内阁不久,而给了他这个机会的,却是皇上。

要是让皇上以为,陆家一方面在他面前标榜忠正臣子,另一方面却又和太后庆王党那边勾勾搭搭……

必然大祸临头。

“当初若没有瑄哥儿,陆家必然陷于被动之中,更甚者说不定,就得真的站队……”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再有满朝大臣的风言风语,陆家很有可能被迫上了太后并庆王的船。

陆宗和这会儿也听出了些端倪:

“父亲的意思,难不成这事儿和二房也有关系?”

却是并不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