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说着,不待陆瑄回答,一溜烟的跑了。
蕴宁这会儿倒是已收拾好心情,由仆妇引着往长公主的住处而去。
待得进了长公主住的清幽禅院,却是吃了一惊——
禅院外的石凳上,这会儿竟是足足坐了七八位御医。一个个相对而坐,俱是满面愁容。
蕴宁一颗心一下提了起来——
长公主这场病果然不轻啊。
正自担心,一个着素色印暗花褙子的老妪从里面转出来,瞧见蕴宁,刻板的面容上鲜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嬷嬷——”蕴宁也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跑过去。
宁嬷嬷也迎上来,低声道:
“小祖宗,慢些,慢些!你现在什么身份,这么一路跑过来,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蕴宁虽是重回了袁家,可鉴于她之前十多年的小吏之女的生活,难免要面对更多人的挑剔。宁嬷嬷真心喜欢蕴宁,自然不乐她被人说嘴。
是以虽是有些嗔怪的语气,担心之外,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亲昵和爱护。
站在御医身后的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不动声色的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蕴宁一番,在蕴宁察觉之前,又收回视线,瞧向几个御医:
“太后那里等着回信呢,几位大人方才会诊的结果如何?”
这太监是,胡太后的人?
蕴宁心里一动。
被太监盯着的那位御医额头上登时渗出一层冷汗来,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看实在推脱不过,才不得不勉强道:
“这……殿下脉象虚弱无力,竟似,竟似……”
却是无论如何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似什么,王春明,你倒是说啊。”明显那王春明太医是一干人中,最德高望重的,眼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太监不禁有些发急。
那人无法,只得把下面的话说完:
“梁公公莫急,实在是,实在是,殿下她,竟是有,油尽灯枯之相!”
梁公公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今儿个一早,宫里胡太后接到长公主府报信,说是长公主因做噩梦而昏厥,已是送入广善寺。
又说怕来上香太多,恳求胡太后给予方便。
胡太后一则觉得这女婿肯向自己求援,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毕竟自打自己重新拿回一些权力,“牝鸡司晨”的议论就甚嚣尘上。
胡太后不介意借这件事昭示世人,肯向自己低头的,便会有无数的好处可拿;
再有胡太后也不是个蠢人,虽然人都说母女连心,偏自己这女儿,却是和她那皇兄关系更亲厚些。
总疑心这里面和皇上有些干系。不然,一场噩梦罢了,怎么就会昏厥,还非得入住广善寺……
倒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好还能借此钓出一条大鱼来。
因此痛快的派出锦衣卫过来保护之外,更安插进去不少的眼线。
这梁公公就是奉有太后钧旨在身。
还想着长公主真是装病,说不好自己就可以借此立下大功,再不料,长公主竟然真的病了,而且还是,油尽灯枯?!
蕴宁也听到了后面的话,却是心里激灵灵一下,忙加快了脚步,跟在宁嬷嬷身后往里面而去。
到了房间里才发现,长公主确然正躺在床上。
竟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和御医说的情形一般无二。
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待宁嬷嬷细说,已是疾步上前,伸出两指搭上长公主的脉搏,低声道:
“殿下,我是蕴宁,我帮您瞧瞧。”
宁嬷嬷眼睛就有些发热,强忍住满心的叹息退到门边守着——
太后也忒强势了。瞧瞧把皇上逼到什么地步了。却是可怜了长公主。一边儿是母亲,一边儿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手足……
“金针准备好了吗?”蕴宁脸色更加不好。长公主脏腑竟似有衰竭之相,怪不得方才那御医会说油尽灯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先得护住心脉,然后再徐徐图之。
宁嬷嬷给侍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警醒些。自己则赶紧捧出一副金针来,分明是早已准备好的。
蕴宁却是没有多想,接过来,快速挥针,随着几根金针没入长公主胸腔腹部的大穴中,长公主痛苦的面色果然有所缓解,便是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正想拔针,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带的梁公公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
“宁嬷嬷,殿下这会儿如何?太后着人送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