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蓉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被送回家去?不然,才不会在袁明珠面前伏低做小呢。
一时又气又怒又怕,眼圈儿都红了:
“你凭什么这么赶我走?不过刚回府几日,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武安侯府最讲规矩,信不信侯爷和夫人知道你这般欺压客人……”
即便心虚,却依旧打肿脸充胖子——刚刚回府,还没站稳脚跟呢,可不是应该比自己还怕再被送出去?
“知道又如何?”蕴宁脚下不停的往台阶上而去,正好站在高玉蓉面前。
明明年龄比高玉蓉还要小上两三岁,蕴宁却是比高玉蓉还要高些,再加上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端然大气态度,更是让高玉蓉受惊不小,身子不自觉往后一缩:
“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蕴宁叹了口气,跟这样的蠢人实在没有较劲的兴趣,当下直截了当道,“高小姐是想威胁我,告我个,以小欺大?该说高小姐天真呢,还是愚蠢呢,怎么竟会以为,我爹娘就会为高小姐做主?看来,高小姐好像根本就忘了一件事,你姓高,我可是姓袁,你说,我爹娘会信谁的?最终被送走的又会是,哪个呢?”
高玉蓉终于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至于旁边的聂清韵,则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非这是老祖宗的院子里,说不得不定笑的如何惊天动地呢——
怎么忘了,宁姐儿的性子可不是那等泥捏的,可以任人揉搓。当初在广善寺,可不是逼的明珠也低了头?
高玉蓉再也忍不住,一扭头,捂着脸就往房间里跑——
这是要找老祖宗告状?
聂清韵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祖宗可是不比高玉蓉,那般容易就能打发了。真是大发雷霆,可没人能扛得住。
蕴宁却是浑不在意:
“走吧,祖母说过,袁家人就没有被人欺负了却要受着的理,老祖宗怎么也是咱们袁家的老祖宗……”
一句“咱们”,令得聂清韵脸腾的红了,捏了捏蕴宁纤细的手腕,咬牙道:
“亏我方才护着你,倒好,还就开始打趣我了……”
随着婚期将近,聂清韵很快就会回府待嫁,等成了亲,两人可不是一般的老祖宗?
看聂清韵霞飞双颊,蕴宁只觉心情大好,刚要示意聂清韵一道进去,不想有低沉的笑声在旁边响起:
“果然有女万事足啊,亏阿烈还非要把我磨过来,我就说嘛,大哥大嫂的孙女儿,又怎么可能被人欺负的了?”
伴着笑声,一张轮椅被人推了出来,上面正坐着个鬓发如霜面如重枣却瘦弱至极的威严男子。
“小叔祖——”聂清韵忙站好身形,神情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蕴宁登时恍然——眼前这位定然就是西府的二叔祖了,也是祖父那一辈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老祖宗高氏最小的儿子,袁成阳了。更是聂清韵的未婚夫、二房长孙袁钊棠嫡亲的祖父。
要不怎么会说袁家满门英烈呢?
也就是这些年,边境清明,和蕴宁一辈的男孩们才得以在府中安享太平。
而往上数的话,袁成阳和袁烈两辈人加在一起男子怕不有数十人之多,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罢了。
袁烈是九死一生,袁成阳则是当初征战沙场时伏击敌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趴的时间太久,虽然坚持到底,打了一场大胜仗,却是染上了风湿的症候,到得最后,连站立都困难,才不得已回家休养,也因此成了他们那一辈里唯一幸存的男子。
只他腿脚不好,且天气稍一转凉,就浑身疼痛难忍,是以很少现身人前,不过精神好些,就抽时间来陪一陪老母亲高氏罢了,蕴宁名字上族谱的那日,老爷子也是刚好又犯了风湿症候,别说坐轮椅了,便是床都没下来,后来更是被家人紧急护送出外求医,因此,这根本就是两人严格意义上第一次见面。
看袁成阳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是刚回府不久,蕴宁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感动——
娘不放心也就罢了,怎么爹爹也这般……听二叔祖的意思,怕是刚回府,就被爹爹拦住,又特特拜托二叔祖过来给自己护驾……
简直把自己看的和易碎的琉璃相仿了。
再有刚才的一幕,怕是全落在二叔祖眼中,要是因此对爹娘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就糟了……
虽是有些忐忑,却也忙忙的和聂清韵一道迎下去。
看老爷子脸色明显有些疲倦,更甚者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双腿上,更是裹着张厚厚的毯子,不免越发愧疚:
“二叔祖……”
明显看出了蕴宁的心思,袁成阳爽朗一笑:
“莫要担心,我已是好得多了,起码,能坐着呢。”
又上下打量蕴宁:
“你是个好的。你祖母说得对,咱们袁家人就没有忍着受别人气的道理。”
袁家男儿在外出生入死,没道理女眷在家还要忍气吞声。高玉蓉虽是外家人,可如何也比不上宁姐儿才是袁家血脉不是?
又含蓄道:
“你曾祖母年龄太大了,便是有什么不妥,看在二叔祖的面子上,宁姐儿也莫要放在心上……至于其他人,但凡惹了你不开心,不拘是那个牌位上的,宁姐儿想如何处置,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明显就是暗示蕴宁,她想要送高玉蓉离开,自可依照自己的意思来做。
蕴宁应了声,心头越发暖洋洋的——这就是亲人吧?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无原则的加以维护。
即便老祖宗依旧看自己不顺眼,蕴宁却觉得,越发喜欢这个家了呢。
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