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莫要难过,有新的姐姐呢,新的姐姐会和,不,一定会更疼你……你要好好的,听新姐姐并爹娘的话……”
再冲袁烈并丁芳华依次磕头,这才艰难的起身,却是决绝的朝着程仲走去,挽住程仲的胳膊,眼睛在蕴宁脸上停顿片刻,下巴微微扬起:
“祖父,咱们,走吧。”
竟然这般对待自己,有朝一日,定会让袁家悔之莫及!
☆、82
烟光浩渺, 绿烟漠漠,时有白色野鹭飞起落下, 结了白花的苇荡丛便摇摆不定。
水边凉亭下, 蕴宁正拢着条披帛,静静伫立。
她的身后是一大群婢女、仆妇, 却是个个低眉敛首, 恭敬肃立,人数虽众, 却是一点儿声息也无。
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蕴宁回头, 却是采英, 正抱着个匣子匆匆过来。
“小姐——”瞧见蕴宁, 采英忙加快了脚步。待得到了近前,却是为难的把手里的匣子奉上,“老爷子说, 小姐真感念着这么多年的祖孙情谊,就莫要再派人送过去……”
那日从袁家离开, 第二天,老爷子就令张元清送了这个匣子过来,却是老爷子名下所有房契地契, 甚至连老宅并回春堂,全都改成了蕴宁的名字。
还让张元清悄悄跟蕴宁说,有自己的铺子在手,蕴宁想要零花钱买个零嘴或者看上的衣物首饰什么的, 总能自在些,不至于束手束脚。
倒不是想着袁家会虐待蕴宁,只疼惯了孙女儿,即便不在身边,老爷子也止不住想要为她打算。又想着即便武安侯夫妇心疼女儿失而复得,可耐不住人多口杂,不定就会有什么人让蕴宁受委屈呢……
蕴宁如何肯要,当即便让张元清拿回去……
不想竟是这边送回去,那边又送回来,到的最后,老爷子盛情难却,终是收回了老宅的地契,至于回春堂并蕴宁做主开的那几个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收回,到现在,竟是一副蕴宁再送回去,他就会翻脸的架势。
“罢了,收起来吧。”知道老爷子性情固执,蕴宁无奈,只得接着,好在铺子在自己手里,如何也不能叫祖父受一点委屈才是。
“叫奴婢瞧着啊,这铺子小姐拿着也好……”采英却是小声道。
老爷子送的那些铺子,回春堂的生意自不必说,尤其是其他胭脂水粉铺子——
这会儿才明白,为何小姐当日说,除疤的良药贵则贵矣,却并不是最赚钱的,那些看着便宜了不少的胭脂水粉才是。
当然所谓便宜,也是相较于雪肌膏而言,比起市面上甚至是最有名的奇芳阁中的脂粉都要贵。
第一个月时,生意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还想着若非自家铺子,不用租金,不定得赔的多厉害呢,再不想第二个月起,就渐渐有了起色,到了这会儿,真真是好的一塌糊涂。听说帝都达官贵人,无不以能用上自家铺子的香粉胭脂为荣,但凡小姐研制出了什么新品问世,一例会被抢购一空。
几家铺子全力售卖,竟是依旧供不应求——
如果说回春堂完全靠的是老爷子医术了得,几间水粉铺子,仰赖的则全是自家小姐。
采英采莲算是所有下人中,对蕴宁了解最多的,当初从公主府那里出来,还想着小姐也就医学上家学渊源罢了,如何也想不到,于制香和胭脂水粉上竟有如斯高的水平,分明连老爷子都远远不如。
真是硬要交还回去,老爷子一则对这一途丝毫没有兴趣,二则专注医术之下,根本无暇分心,怕是根本做不长久的。
且采英私心里也是恨极了程庆轩一家,委实是一丁点儿好东西都不想让那家人渣得了便宜去——
老爷子定然也清楚,真是有什么好东西在他手里,那一家子怕是不定怎样惦记呢。
那起子良心坏尽的,合该他们遭报应。
说道这里,却是又想起一点:
“对了,奴婢去了这几日,几乎次次都能碰见茹小姐呢,今儿个看婢子要走,就特特过来,说是想见见小姐您呢。”
看蕴宁没让她停下来,才又接着续道:
“……奴婢问了下,说是为着她的婚事……”
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屑——
蕴宁好静,即便身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日常除了到栖霞山庄走走,看看自己种的药怎么样了,或者采摘一些花儿、种子之类的,根本就是闭门不出。
倒是采英采莲处处留心。
可不是打听出好些消息来?
却原来那日刺杀蕴宁的匈奴人却是为着广善寺蕴宁算计两个匈奴人的事找过来的,且又和那户部尚书周文芳有旧怨,才特特选择周家人大办寿宴的时机……
只听侯爷的意思,却还是以为事情太过凑巧,可细查下去,偏是又没有线索。
至于说程家二小姐程宝茹,带上顾德忠做车夫,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甚至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小姐去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却是稀里糊涂的撞到了锦衣卫。听说当时就被打了个半死。等被发现时已是奄奄一息,待得抬回家去,请了不知多少大夫,也不过是保住了一条命,偏是四肢俱断,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那顾程氏如何肯依?竟是死活闹着逼着程庆轩答应,把程宝茹嫁过去……
听程宝茹的意思,怕是这会儿两家庚帖都换了的……
看采英有些担心的样子,蕴宁有些无奈,摇摇头:
“这么瞧着我做什么?她便是要求,也得去求她嫡亲的妹子才是,又与我何干呢?”
早在上一世,和程宝茹之间的姐妹情早已消耗殆尽,即便程宝茹再次嫁给顾德忠之事,让蕴宁隐隐有些惊惧——
原以为重新来过,曾经的一切就可以不再发生,可程宝茹和顾德忠竟最终依旧是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