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姐儿莫怕,有曾祖母在,我看哪个敢为难你。可怜我们珠姐儿,受了这么大惊吓……走,跟曾祖母回房间躺着,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来!你们都让开,我看哪个敢拦!”
竟是也不看聂夫人,只管牵着袁明珠的手离开了。
袁明珠内心无比委屈,虽不敢忤逆聂老夫人,却是厌极了蕴宁——
跟这丑女还真是孽缘!好在来日方长。这栖霞山庄,她别想那么容易拿走!还有陆大哥……
一时嫉恨难当。
两人走到半路,又碰见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丁芳华,瞧见一脸怒容的老祖宗和默默垂泪的袁明珠,登时吓了一跳,忙想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不意高氏却是逃避什么似的,带着袁明珠只管往前走。
倒是袁明珠无比哀怨的往这边瞧了一眼,泪水落得更急。
丁芳华瞬时慌了神,有心跟上去,袁钊钰已是快步过来,伸手扶住:“母亲——”
丁芳华这才发现,婆婆聂夫人正脸色铁青的瞧着女儿离开的方向。
心里顿时“扑腾”一下——
婆婆虽是性子刚强,却也是个孝顺的,断不会跟太婆婆起什么龃龉,这会儿脸色这么不好看,当不是因为太婆婆才对。
难不成,是因为女儿明珠?
忙收了心思,快步走上前,和袁钊钰一左一右扶住聂夫人,小心翼翼道:
“母亲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明珠她,做错了什么?”
聂夫人却是半晌未言,良久才瞧了一眼丁芳华,一字一字道:“明日里去宫里求太妃娘娘赐个嬷嬷过来,家里姐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些规矩了。”
又吩咐旁边的赵嬷嬷:“你这会儿就去珠姐儿那里,就说我的话,让珠姐儿即刻收拾了东西回府里去,在祠堂祖宗面前抄祖训一百遍。”
“啊?”丁芳华脸色一下白了——
珠姐儿定是做了了不得的错事了!
宫里的淑太妃可不正是袁家的姑奶奶?前些时日,宫里往外放人,淑太妃还曾特特让人捎信,问府里要不要教养嬷嬷,当时婆婆明明是推拒了的,还笑说袁家的丫头,规矩就没有不好的。
这会儿却突然提出要个嬷嬷来!分明不独以为明珠做事没规矩,兼且连自己这个媳妇儿也给怨上了。
这还不算,竟还要珠姐儿在祠堂里抄祖训一百遍——
到底珠姐儿犯了什么事,要被罚去祠堂跪祖宗?!
袁钊钰也没想到,祖母竟会生这么大的气。要说家里男孩子,却是俱皆因为犯错跪过祠堂,女孩子却是从来娇贵的紧,何尝有过这么重的处罚?
更别说从来都受宠的珠姐儿了,分明是府里女孩头一个!
一时也有些不忍:
“祖母——”
聂夫人却根本不理,反是笑着冲蕴宁点了点头,招手叫来丁芳华道:
“芳华,你过来,方才可不是这位姑娘救了珠姐儿她们?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是亲戚呢。”
丁芳华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会儿不是给女儿说情的时机。没看到婆婆已是连钰哥儿都迁怒了吗?
忙打起精神,瞧向聂夫人手指的方向,登时悚然而惊——
这小姑娘的容颜,怎么竟是这般惨不忍睹!
只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脸上却是不显,依旧笑着道:
“倒不知这位姑娘是……”
不期然正好和蕴宁视线相撞,无端端的就有些心悸,一时又有些纳罕,只觉这双眼睛,怎么就有些熟悉呢。
蕴宁怔了一下,没想到聂老夫人人老成精,不过听见了祖父的名头,就马上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且方才聂夫人丝毫不徇私不护短的做派,也让蕴宁颇是有些佩服,这会儿听聂夫人如此说,自然不好继续冷脸待之,当下上前一步,主动冲丁芳华见礼:
“程氏蕴宁见过侯夫人……”
蕴宁……程氏?再加上之前聂夫人提示说是两家是亲戚,丁芳华登时怔住,等回过神来,一下握住蕴宁的手腕:
“难不成,你是,淑芳的女儿?”
“是我。”蕴宁轻轻点了点头,瞧出之前丁芳华明显被自己的容貌给吓了一跳,便微微撇了头,垂了眼道,“唐突了夫人,还望海涵。”
丁芳华只觉心里仿佛被什么给烫了一下般,探手就把蕴宁拉到了怀里,又伸出手轻轻去碰蕴宁脸上的疤痕,眼泪紧跟着落了下来:
“你真是宁姐儿?你的脸,怎么伤的这样重?”
声音中又是怜爱,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是哪个黑心肝的……这么多的疤痕,这得,多疼啊……”
不怪丁芳华这么激动——
十二年前边疆一夕风云突变,突厥率领二十万大军趁夜突袭边关,彼时镇守边关的大帅可不正是武安侯府老侯爷袁成芳?除此之外,袁家足有四五个男儿都在老侯爷帐下听令,还是武安侯府世子的袁烈也随侍左右。
三天三夜的激战之后,虽是守住了边关,老侯爷和次子却俱皆战死,至于袁烈则是不知所踪。
消息传来,袁家上下都乱了套。
聂夫人当即决定要亲往边关,接回亲人的尸骸之外,更无论如何要寻回袁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