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影绰绰。
青枭与乌璟俱已在此等候多时。
自楚书灵出事后,王爷便从京城回到郁南,日日守着她,连带着他们几个办事儿的,也得跟着京城、郁南两头奔波。
唯有秦齐随楚长歌出征漠北了,免受其苦,不过当下漠北战事吃紧,亦不是轻松的差事,青枭怀里揣着的,正是他今日刚寄来的密信。
木门被人忽然推开,两人回身,见来者确然是自家王爷,齐声行礼。
“嗯。”萧绎淡淡应声。
高大的身影包裹在一袭玄色长袍下,更显冷峻肃穆,此刻已旋身落座于书案之后,面无表情看着手下两名心腹。
青枭呈上密信。
内容不多,短短八字:有备而来,战况严峻。
萧绎眸色深了几许,将密信丢给他们看。
“蛮夷多年未起过大动静,此番一开战便率先攻下两座城池,势如破竹,若非早有准备,岂敢如此不管不顾?三十万兵力对上六十万大军,即便楚长歌的北军俱是训练精良的士兵,只要敌方凭着人多打持久战,即便胜负未有定数,这场仗必然打得吃力。”乌璟皱着眉,冷静分析道。
青枭说话直白,张口就骂狗皇帝:“他不喜人家大将军便罢,扣着禁卫军三军不放增援,当真脑子有毛病了。现在蛮夷打的可是整个大南国,即便他盼着楚长歌死在沙场,也不是这么个盼法罢?”
乌璟点头:“兵力悬殊是其一,另外,此役本就被蛮夷占了先机,要扳回局势,没有增援恐怕不易。”
“王爷,如今禁卫军皆在我们掌控之下,该除掉的障碍也已然解决,就剩下皇宫坐着的那位了,不足为惧,何不尽快回京起事?”
“是啊,否则待蛮夷打入内部,恐会错失良机。”
萧绎静静听着,却由始至终不发一言。
是,他清楚,他们所言极是,筹谋多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登上大位?
他的心中,到底还有何事犹豫不决?
“先……退下罢。”
青枭与乌璟对视了一眼,皆是疑惑不解,但也只能垂首应是,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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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回房歇息,却鬼使神差地行至楚书灵的门前。
里头已然灭了灯,显然睡下多时了,萧绎轻手轻脚踏入房内,掩上了门,缓缓来到床沿。
月色自窗外洒落于床头一侧,恰恰打在小姑娘熟睡的小脸上。
柔嫩的肌肤莹白如玉,长而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层淡淡的暗影,微微轻颤,竟是较往常多了几分柔弱和宁静。
他心下一动,倾身于她的眼上落下一吻,轻而又轻。
不忍惊扰的温柔。
可小姑娘在他退离的一瞬,便睁开了双眸,转了半圈,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不睡?”她眨了眨眼,轻声问他。
“怕黑。”男人的嗓音沉沉的,微沙。
“噗嗤。”她被这话逗笑了,拍了拍床沿,随口道,“那……要同我睡吗?”
“好。”
咦?
她不过是随意说说啊……当真了?
可惜她肩头有伤,不方便挪动,萧绎半跪在床沿上,横抱起她往内里移了移,外袍也不褪,踢掉黑靴便往床榻躺去,顺便……将小姑娘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
楚书灵依旧是平躺的姿势,扭头却见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看不见他的眼神。
饶是她再迟钝,也晓得他的不对劲了,曲起没受伤的手,隔着薄被碰了碰他:“易哥哥,怎么了?”
他不作声,安静了许久许久,久到楚书灵甚至怀疑他是否睡过去了,才近乎呓语般,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也只有她的名字。
旁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未曾说。
楚书灵一直睁着眼,不厌其烦地听他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他终于停下,静默得比之前更久,更久。
“易哥哥。”她微微侧头,眸光沉静地望着他的身后,那片如水月色,轻轻开口,“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来娶我。”
男人一动未动,仿佛毫无所觉。
搂住她的双臂却更紧了。
是夜深沉,终于抵不住沉沉睡意,坠入梦乡。
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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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暗卫回报追捕未果,楚府人逃亡时遭山匪毒手,一行人无一幸免,最后发现时,马车及尸身已全然被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