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待火焰终于完全扑灭,豪华的龙帐已被烧得残破不堪,楚长歌赶到时,几个士兵刚进了帐内。

他随手扯了一个士兵过来,脸上的神情沉得有几分吓人,拔高的声量透着压抑的怒气:“皇上呢?”

“将……将军!”那士兵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吓得结巴,“方才有弟兄进去寻皇上,但一直没出来,火越烧越大,我们在外边进也进不去,现现……现在……”

“废物!”楚长歌疾步走到帐前,却听见里头传来惊恐的大喊,二话不说迈入帐内,所见之景……确有些不堪入目。

烧焦的四具尸体以扭曲的姿势倒在一处,形容可怖,几个士兵惊呆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

楚长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突然眉峰一动,转瞬间便旋身迫近龙帐之东,猛然破帐而出,利剑出鞘,快如闪电,泛着寒光的剑锋直指来者。

帐前的士兵正吃力地抵抗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黑衣人,几乎毫无反击之力,退无可退之时,宛如救命符般,后方有人沉声一喝:“韩王已受擒,速速投降!”

话音刚落,一位衣衫华贵的男子自阴暗处走出,风姿卓越,神情漠然,仿佛那柄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剑不存在一般,却教黑衣人纷纷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不出一刻,适才险些被杀个片甲不留的士兵们,高举□□,齐齐捅向束手就擒的黑衣人。

擒贼先擒王。

成王败寇,热血洒地,十名死士,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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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的营帐由于远离敌军突袭地点,倒是未曾受到太大的波及。皇帝已经移驾至最大的帐子,其余重臣在另一些小帐内歇息,待明日搭建起新的营帐,再重新分配安排。

子时已过,经历了一场变故,无论是参战的士兵,抑或是躲在后头担惊受怕的随行大臣及一干伺候的太监宫女,均是疲惫不堪,也不讲究什么尊卑有别了,有地儿便将就着歇下了。

一个时辰前被火光照得敞亮的营区,重归平静,只除了东面靠北的一顶大帐,仍灯火通明。

帐门一掀,徐公公从外间走入,臂弯处的拂尘一晃一晃,划出一道道银弧。

“皇上,韩王已带到,是否通传?”

萧景正优哉游哉饮着杯中热茶,神色淡淡,唯有微微上挑的眼角,泄露出一丝讽笑。

“传。”

未几,帐门再次掀开,铁甲轻碰微响,迎头之人大步如风,于案前一揖,正是亲手擒住韩王的楚长歌。

“参见皇上。”

而他的身后所立之人,身量颀长,虽被五花大绑,发丝披散,锦绣华服亦有几分脏乱,却因周身的清冷之气,以及冷峻面容上漠然的神情,令人不觉他有分毫慌乱和狼狈。若非知他已服下软筋散,内力尽退,即便是制住他臂膀的两个士兵,也断然站不住脚跟的。

“大胆罪人!面见皇上,还不跪下!”徐公公怒瞪案下站得笔直的韩王,尖细的嗓音令听者禁不住发颤。

萧绎不为所动,可两个士兵却不能违反君命,当即大力将他按倒在地,沉闷的撞击声不响,自膝盖刺入的钝痛,却令他头皮发麻。

萧景搁下茶杯,掀眸瞥了那个虽跪在地上,背脊仍挺得发直,不卑不亢的韩王,只觉得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刺眼得很,一丝阴狠闪过眼底。

“十年未见,一见便赠朕此等大礼,韩王倒是有心思。”萧景勾着唇,语气随意得如同话家常,出口的话却不可轻受,“于情于理,朕不好拂了你的意,作为回礼……”他一眯眼,往徐公公那儿一斜,便听徐公公扯着嗓子喊:“来人,赏韩王三十军杖!”

亏得这徐公公说得出口,这算哪门子的赏赐?

然皇上的意思如此,底下人哪敢不从,只得默默取来军杖,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弓步站着,知韩王一向讨不得皇上喜欢,下手也愈发不留情面。

坚硬的军杖结结实实打在萧绎肩背上,实木与肌肉相撞发出一下又一下的清脆声响,挥过的军杖溅下一地的血点,杏白色的外袍亦留下一道道交错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生生受完三十军杖,不吭一声,只在最后一杖落下时,再压抑不住地喷了一口血,染红了身前的一方地毯,然后支撑不住地垂下了头。

“受不了了?”萧景见他浑身是血的不堪模样,似是终于寻着了胜利的快感,低沉的声线沾染了显而易见的不屑,得意之色尽显,“朕记得当年的你,可是个茶饭不思、独爱习武的武痴,怎么,这些年来武艺不见精进,敌不过楚爱卿便罢了,连着小小惩罚都扛不住?”

萧绎仍低着头,沉默以对。

“呵。”萧景也不恼怒,负手步下案台,“朕以为这些年来,韩王在秦阳城养精蓄锐,能长点脑子,不成想竟使此等拙劣诡计,当真是令人失望了。”

楚长歌之前已经查明哨兵中有韩王的人,派了心腹去监视。

确认他将整个营区的营帐所属及分布图交到韩王手上后,于两批哨兵轮值之间,照计划迅速将皇帝、长公主和大臣等人从中央靠西南的大帐撤出,转移至东面的中小营帐之中,由皇宫侍卫负责保护。而军队则大部分转移至大帐之中,待出兵信号发出,立刻出帐迎敌。

韩王的目的显然是刺杀皇帝。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龙帐是否烧了个清光,他也必会亲自前往确认皇帝的生死。

为了引韩王出现,皇帝移驾的消息绝不可泄露,故将士里除了楚长歌和受命守卫东面营帐的郑副将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果不其然,偷袭的军队从西北面和南面攻入,不但扑了空,还遭到埋伏的士兵顽强抵抗,即便人多势众,却也轻易讨不得好,一时被缠住脱不得身,又无法深入东面去。

当然,以一比二的兵力劣势,取胜几乎不可能。但他们并非为了取胜,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捉韩王。所以楚长歌派了副将赵信和秦齐分别领兵,自己则往龙帐去拿人。

死伤必然会有,可控制了韩王,还愁控制不了他身后的兵?

萧绎浑身疼痛麻木,反绑在后腰的双手握拳微微用力,却运不上半点儿真气,不由感叹那软筋散果真名不虚传。

不过也好,倒是给他省了点事。

要教人探知到他的内力到达何种程度……相信这位多疑又阴险的皇帝,绝对能做出找人把他的手筋脚筋全挑断的事来,到时事情可就枣手得多了。

眼前出现一双黑底绣金龙长靴,头顶似是传来轻笑,萧绎神情却依旧冰冷,萧景却被他的不理不睬激起怒气,下一瞬便猛地踩在他胸膛上,狠狠将他踹到地上。

“唔……”

他胸口一闷,侧头又吐了一大口血。方才跪了不久,肩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不知是不是软筋散的副作用,他的眼皮有些沉重,倒在地上也没再起来。

脚步声在接近,他感觉下巴突然被用力掐住,半睁着眼,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那张久违的、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缓缓放大,一张一合的薄唇说了一句话。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都只是……朕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