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呢?”陈贵妃哭道。
“先把那孽种堕了,把身子养好,别叫外人知晓。”景泰帝低声与她道:“待朕慢慢给她寻摸个靠得住的人嫁了——万不能再和郑律有瓜葛了。”
早已清醒过来的顾圆儿,此时蜷缩进被子里,浑身瑟瑟发抖,无声哭泣。
在假山里被迷倒后,其实她还有迷迷糊糊有一点意识的。这一点意识,足够她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当郑律扶着醉醺醺的景泰帝来到她身边,当郑律离开,顾圆儿如坠冰窟: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
好在那想象中羞愤欲死的情形没有发生,景泰帝叫人把她带走,送回了玉华宫。清醒之后,她听闻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这样.....顾圆儿不能明白:明明她用一颗真心对他,明明一切都很美好,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圆儿啊,你听爹说,”此时景泰帝坐于床沿,拍着她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啊,是郑家母子居心不良!你是个好孩子,做错的事儿改了,你还是爹娘的好孩子,啊!”
顾圆儿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娘改嫁之时她已经懂事儿了,又叫她奶娘挑唆着,惯来不怎么把景泰帝当爹。然今儿看着他,竟觉着无比的慈爱,忍不住唤了一声“爹”,又哀哀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见顾圆儿精神好了些,陈贵妃亲手喂她,喝下了堕胎汤药。
“娘,疼,疼!”顾圆儿满床打滚。
“好孩子,疼过这一会儿,便不疼了。”陈贵妃含着泪抱住她。她疼,岂知她这当娘的更要疼上千百倍。
偏在此时,心腹宫人小声报她:“乐太后来了。”
陈贵妃猛地回首,面目狰狞:“她还敢来!”
乐太后精神憔悴,看起来一夜之间老了数岁。但眉宇之间,倒见着愈发坚毅。
陈贵妃看着这样的乐太后,只觉着无比的可憎。“你还敢来!”屏退了宫人,陈贵妃上来就上演全武行。
乐太后不躲不避受了陈贵妃一个巴掌,然后深深伏拜于地:“妾向娘娘请罪!之前的事情,全是律儿鬼迷了心窍做出来的,妾,妾是丝毫不曾知晓啊!”
“你不知道?”陈贵妃冷笑:“鬼才信!”
“妾知无法见谅于娘娘,只求能弥补于万一。”乐太后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妾在剑州的封地,妾愿奏请陛下,以之供奉公主。”
“拿走,别污了我女儿的眼!”陈贵妃甩袖拂落。
“是,求娘娘安抚公主,万勿让公主动怒,毕竟公主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有闪失啊。”乐太后垂首又道。
陈贵妃却听出一点话外之音。“你想说什么?”她蹲到乐太后身旁,凝视着她:“便直说吧。”
“律儿纵是有千错万错,可他与圆儿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乐太后泪涟涟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娘娘就让律儿和圆儿完婚吧。不然,这般闹将下去,可如何收场呢?”
陈贵妃怒极反笑。“太后这是气急攻心说胡话。”她道:“本宫的公主、清清白白尊贵无比的好姑娘,何曾认得你儿子那给人玩屁股的东西!不过太后把本宫公主算计到她父皇床上这笔账,本宫会好好跟你清算的。咱们来日方长。”
乐太后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娘娘何不再斟酌斟酌?若咱们做了亲家,那妾,必定会竭尽全力助娘娘达成心中所愿的。”
“本宫的心中所愿,”陈贵妃贴近了她耳朵道:“便是让你和你儿子生不如死。”
乐太后慢慢抬头,眼眸中血丝虬张。 “我也一定要让我儿子好好活着。”她说。
那边,苏凤竹写给周玄的信交给吴义送到钦安殿吴用手中——吴用便会安排,随着军机要件一起,送往周玄手中。
送走吴义后,吴用笑眯眯地捧了那信函走进内殿:“陛下,奉圣夫人给楚王殿下的信。”
“哦,又写信了么,整天写整天写,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说!”景泰帝闻言拉长了脸嘀咕着。然而:“还不快打开,念与朕听!”
“是。”吴用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拆了信,展纸读给景泰帝听。
自周玄走后,他和苏凤竹几乎每天都有一封信往来。景泰帝说是担心周玄和苏凤竹信件往来中泄露军机,每一封信他都先行偷阅。不过吴用看着,陛下这越偷窥,似是越上瘾啊!
“哎呀呀,这都第几遍思你想你了?酸不死个人......床上的事儿也好写下来?真不害臊!......”景泰帝边听着,边兴奋地点评着。
不过等听到苏凤竹告知周玄郑律之事、提醒周玄堤防郑行之时,景泰帝脸色凝重起来:“她倒是比俄想到前头去了......快送出去吧。”
“是。”吴用便仔细把信原样封好。
景泰帝却又想起昨日苏凤竹与他通风报信时的情形。“陛下不必管妾是如何得知的,妾生长在这皇宫里二十载,总也有妾自己的路子。”那时苏凤竹这般与他说。
景泰帝便问吴用:“昨儿个那事儿苏凤竹是如何抢在前边知道的,朕叫你查,可有眉目了?”
“老奴无能,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吴用紧张地道。
好在景泰帝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拈须疑惑道:“你也在虞宫中那么些年,帮着咱们打探了不少事。也是你告诉朕,说苏凤竹没什么脑子,不足为患。可现下你看看,她这是没脑子的样儿么?”
“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吴用答道:“她前后跟换了个人儿似的,许是楚王殿下洪福齐天,把她的性子硬拗过来了?”
“朕的玄儿那是厉害的很!一个乡下小子,整治的这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服服帖帖的!”景泰帝复又洋洋得意起来:“这小子和朕一样,会整治女人!”
“若论起威武不凡、潇洒风流,便是把老奴见过的前朝的、本朝的贵人们都加到一块儿,也挑不出一个能比得过陛下的!”吴用猛拍马屁:“楚王殿下深肖陛下,却到底年轻,火候尚且不足。”
“是吧,是吧!”景泰帝大笑:“王雪川那老东西,还不肯把女儿许玄儿,真是没眼光!好了,快把信送出去吧。”
不多一会儿,便有一军士,背负了重重一箩筐的信函,出了宫门,打马往南而去。
然而在他之前,也有人从京城中某双手里接过信函,向着同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榜单来不及了,所以先发这一点,后面的过会儿补上......
☆、晋江独发
当周玄接到苏凤竹这信, 获知顾圆儿郑律这事来龙去脉,他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