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慎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反客为主迎了上去。
“嘶……你属狗的么贺兰慎!”裴敏低呼一声退开些许,指腹在唇上一点,果然摸到了一丝血色,登时冷笑道,“我给你盖章,不是让你给我盖!你这小和尚,是故意为之还是装不懂哪?”
“我看看。”贺兰慎歉疚地抚了抚她的唇,喉结滚动道,“我还不太会……这些,总是弄疼你。”
“贺兰大人过谦了,我看你倒‘会’得很。”裴敏一拳打在贺兰慎肩上,没什么力度,猫挠似的道,“想我闻风丧胆一介恶吏,竟然缕缕被政敌咬得毫无还嘴之力,真是气人!”
“抱歉,下回我会注意轻些。”话虽如此,可贺兰慎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裴敏很少见他笑,一笑煞是惊艳,集世间少年之美好于一身,如春风化雪。
“不许取笑。”裴敏色厉内荏,不老实地戳了戳他的嘴角。
贺兰慎握住她的指尖,并未收敛分毫,这会儿连眼低都晕开了温和内敛的笑意。
“我很开心。”他低低地说。
那种源于夙愿得偿的喜悦,是连他腕上紧紧缠绕的佛珠也禁锢不了的。
少年人真是直白得可爱,裴敏蓦地心软了,又是一拳轻轻砸在他肩上,好笑道:“小傻子,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遂,也不计较他咬破嘴唇的事了。
正想着,一阵叩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贺兰大人,裴司使在您这儿么?”是王止的声音。
老王老奸巨猾,看透一切,倒会寻人。裴敏给贺兰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供出’实情。
贺兰慎不习惯撒谎,避重就轻道:“何事?”
“大理寺的人来了,与咱们吏员撞了个正着,正在质问案情呢。”王止道,“属下们人粗话糙,怕多有冲撞,还需二位大人出面方为妥当。”
裴敏朝贺兰慎眨眼。
贺兰慎会意道:“请他们稍候,我即刻就来。”
待王止走了,裴敏才从贺兰慎怀中离开,曲肘抵在案几上道:“你去应付罢,张鉴得跟我们回长安复命,其他犯人他们想要便交给他们,沉船也让他们打捞,他们自会去扬州追查剩下的五万两银子,咱们的任务,只需证明银两的去向与天后无关便是。”
贺兰慎点头明了,又问:“裴司使不去会见?”
裴敏一怔,哼道:“没良心的,我这嘴如何见人?”
贺兰慎望向她唇上的一点嫣红,有些歉意,张嘴欲言,裴敏却挥手赶他道:“行了,快去罢!早些谈完我们便回长安,还能赶上中秋曹叔做的大蟹。”
贺兰慎走后,裴敏在房中待得无聊,便起身出门,准备去囚车那儿看看。
谁知刚转过回廊,便在楼梯门口撞见一人。
清晨细雨蒙蒙,陈若鸿提着下裳上楼,见到裴敏打着喷嚏出来,脚步一顿,唤道:“裴司使。”
“陈少卿?”见到他,裴敏并不惊讶,负手笑着下楼道,“你来得正是时候。”
“不及裴司使来得迅速,我等今日赶到,也不过是捡些净莲司的残羹冷炙罢了。”
“这话未免太见外了,那疑犯和沉船想必都已转交给你,到时算功劳,自然是大理寺首功。你我皆为天子分忧,何来‘残羹冷炙’一说?”
楼梯狭窄,陈若鸿侧身为裴敏让路。
两人抆肩而过,陈若鸿忽而叫住她:“师掌事近来可得闲?”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敏好笑道:“你要追求佳人,何须来我这拐弯抹角?她闲着呢,虽然师姐人冷又脾气差,实则刀子嘴豆腐心,你需多点耐心,对她好些。”
陈若皱眉听着,盯着她的嘴意味深长道:“师掌事若得闲,裴司使还是去找她治治伤较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很郑重地给大家道个歉,这几天身体实在不舒服,从5月6号下午开始发烧,前天凌晨从医院吊水回来,昨天凌晨又高烧去了医院,今天上班累了一天,回来后又在发热的边缘反复试探,算起来烧了三天了,以至于更新时间不稳定,甚至于答应大家的长更也没有兑现……
实在是抱歉,身体好些后我一定补上,感谢小可爱们的关心和支持,爱你们!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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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裴敏让王止先一步传书回长安, 吩咐朱雀差人分别前去巴蜀与扬州追查军牌背后主使。安排好一切, 她与贺兰慎次日押送张鉴启程走水路回长安,剩下的收尾就交给大理寺去跑腿忙碌,暂且不提。
虽已入秋,长安的天气依旧闷热难当,厚厚的云层中一轮白日隐约可现,阴翳笼罩在含凉殿上空, 闷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女官摇扇, 纱帘鼓动, 武后正倚在榻上翻看裴敏呈上来的案宗。她一袭凤袍华贵,发髻高耸, 蝴蝶唇畔两点笑靥娇艳, 却压不住她满身肃穆凌厉的气势。
裴敏跪在帷幔前, 清晰道:“禀天后,水部员外郎张鉴以权谋私,收贿款将修缮河堤所需石料的买卖承包给富商贾氏,被对方暗度陈仓卷走款项而不知,如今已缉捕归案。官银的去向与朝中某位王爷有关,臣已让人着手去查, 最迟九月会有眉目。”
闻言,武后合拢卷宗,嘴角的讥诮一闪而过,冷声道:“好一个‘天家无情’!为成大事,可戮至亲……这一点, 我的儿子们倒学了个十成十。”
裴敏低眉垂首,识趣的没有接话。
“张鉴此人庸碌贪财,就不必留在长安了,革职杖三十,流放三千里。”武后将卷宗搁在案几上,沉思片刻,示意身侧立侍的上官氏道,“此行敏儿辛苦了,明日中秋,便赐瓜果一石,新进大蟹两筐,银百两,回去好生歇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