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不驯之臣 布丁琉璃 2398 字 16天前

“行了,别硬撑着了!”裴敏一把拉住他的腕子。掌心下的佛珠颗颗突兀,她却顾不得许多,直将怔愣的贺兰慎强拽入驿馆,冷哼道,“旁人夸你两句‘战神’,你还真将自己当神了?老实回去躺着,少忙个半日,天塌不下来!”

贺兰慎本想抗拒,然而直待她将自己拉上楼,推入房中,也没能甩开她的手。

裴敏将他推入卧房后,便哐当一声关了门,身影打在门扉上,清晰道:“老实躺着罢,两个时辰后我放你出来。”

贺兰慎于房中静静站了会儿,心中情绪难言。他垂首摸了摸护腕上缠绕的佛珠,那珠子温润深沉,还带着她的体温。

说来也奇怪,这是贺兰慎这半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入夜,王止传完司中密信归来,一进门就发现裴敏坐在天井下的石凳上,手中摆弄着一柄豁口折断的金刀。

王止觉得拿刀眼熟,提着灯盏凑近些许,问道:“这不是贺兰大人的佩刀么?”

裴敏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着碎成两截的刀刃,眼眸映在清冷的断刃上,心不在焉道:“嗯,方才从他房中拿的。”

刚才偷溜进小和尚的房间,贺兰慎几乎立即就惊醒了,然而睁眼看到是她,眼中的戒备瞬间消弭,只于黑暗中望着她,低哑地唤了句:“裴司使。”

裴敏以为将他吵醒了,便放轻声音笑道:“我来拿个东西,你继续睡。”

贺兰慎乖巧颔首,说:“我有好好睡觉。”说罢就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对她全然不设防的姿态,弄得裴敏呆呆愣了好久,哭笑不得。

他定是日夜操劳许久没休息过了,睡得很沉,连裴敏带走了搁在案几上的残刀都未曾察觉。

“怎么弄成这样?”王止将灯搁在石桌上,为裴敏照明,打断她的思绪道。

裴敏没回答,问道:“你说这个,司器堂能修好么?乌至应该能有办法罢。”

那模样,简直比折损了她自己的金刀还惋惜。

“断成这样只能重铸,但重铸后,金刀便不再是金刀了。”那些属于原主的荣誉和骄傲,也会随着烈火的淬炼而消失,最后得出的只会是一柄面目全非的新刀。

闻言,裴敏又叹了声。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铜锣战鼓擂响,哐哐咚咚一片,有人点燃烽火高呼道:“突厥人来了!备战!备战!”

话音未落,一人从驿馆二楼跃窗而出,稳稳落在地上,正是贺兰慎。

他一边穿衣戴帽一边大步朝马厩走去,顺手牵了匹马,便从侧门而出,直奔城门。

留下裴敏在天井中默然静坐,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十二点多的样子还有第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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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突厥人兵力虽不多, 却凶蛮好战, 死缠烂打。并州疲于应对,能在贺兰慎的统领下坚持这么久已是奇迹。

然再厉害的将领,也会面临兵甲不足的窘境。

箭矢很快用完了,无法远程攻击,敌人一旦靠近城墙,放云梯攀援而上, 则并州危矣。

黎明破晓, 战事初歇, 又活过了一天。

“必须派人出城拾箭,修复良弓。”贺兰慎俊朗的脸上沾了黑灰和血渍, 手上臂上也有不少血痕, 立于城墙下巡视仅剩的千余士兵, 其中伤者残者已占到一半。

若派兵出城拾箭,遇上突厥人放箭屠杀,多半有去无回。

这点仅剩的兵力,经不起折损了。

军营上下陷入沉默。正为难之际,一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迟缓而来,颤巍巍朝贺兰慎一拱手, 哑声道:“贺兰大人,老朽愿领三十男女出城拾箭。”

贺兰慎向前扶起他,低声道:“这如何使得?军人奉命守城,就是护并州百姓安危,怎能在此时将你们推入险境?”

老者徐徐摇首, 坚持道:“贺兰大人,你听老朽说。这三十人皆是身患疫病者,虽身处不详之境,却仍有报国之志,皆自愿燃衰朽之命,为大唐尽绵薄之力。”

兹事体大,若那三十人中有借机出城逃亡者,将疫病带去别地,必定将引起更大的恐慌。

见贺兰慎犹豫,老者又道:“我等愿立下状令,非死则必定携箭回城,绝不逃跑。”

贺兰慎权衡一番利弊,与刺史徐茂对视一眼,方对着老者抱拳一躬,郑重行礼道:“那么,有劳了。”

在场的众军士已是一躬到底,报之以国士大礼。

旭日东升,旌旗猎猎,徐茂于城墙上目那三十重病者出门拾箭,面容凝重。他对这群主动去战场上捡拾兵刃的病患并不放心,便低声示意身旁弓箭手道:“盯紧了,若他们有人借拾箭而逃,即刻射杀!”

然而三十人蹒跚而去,三十人载箭而归,无一人临阵潜逃。

军士将这群病患冒死拾回来的兵刃用沸水煮过,徐茂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惭愧叹道:“太宗所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大抵便是如此。”

才解决了箭矢不足的空缺,师忘情的医馆那儿又出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

染病者飞涨,从长安和汾州运来的药材已临近告罄,战事吃紧,沙迦那边迟迟联络不上,新的药材也就运不进来,两难之间必须做出抉择。

天还未亮,医馆内数十名医者已自发前来议会,其中有汉人大夫,亦有吐蕃、回纥等异族医师不远千里前来驰援。他们俱是面色肃穆,垂首坐立,等候裁决。

“现有的药材,最多只够救三成人。”师忘情面带疲色,姣好的面容更显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