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两点虽是主因,但更多还是因为龙湖里的阴寒之气远胜龙气,以至于雷腾几乎要失去理智,变做一条只懂发狂的长虫。
黑三郎虽不愿到这个家伙日夜觊觎他的人,也不喜见他在青衣身边打转,但念在他对青衣无甚恶意,并不顾自身安危出手相救的份上,他愿费些功夫,帮这小龙度过此劫。权作还了对方的人情,免得将来又因此出纰漏。
不过是眨眼功夫,黑三郎便已拿定了注意,当下就开口道:“被斩杀的那条龙原是为了镇地才被封在龙湖下的,如今龙湖缺了真龙,阳衰阴盛,以至于这个地方遍生鬼魅,已然成了鬼蜮。那人为保此地,自然是要另弄一条龙来补上。”
雷腾一听,登时一惊,待要不信黑三郎的话,心中又十分闹腾,总觉得黑三郎所言非虚。
为证黑三郎所言,他马上摇头摆尾的朝着天空飞去。不料他的尾鳍才离水,便又一股子不知名的力量忽然就缠了他的尾巴,硬是将他猛拽入湖水之中。
雷腾大怒,不信邪的复又转变了方向冲飞了数次,皆都被狼狈的拖回了湖中。那股不知名的力量简直无处不在,硬生生压得他离不开水面。
次次失败的雷腾甚是阴沉的从湖中探出头来,心中既惊且怒,一时间就对哄骗了他的温玉咬牙切齿起来。
黑三郎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笑道:“如何,我所言不差吧?”
雷腾神情冷冽的盯着黑三郎一语不发。
“这样吧。”黑三郎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那条龙湖轻声道,“我能帮你化形,也能助你化龙,更能让你离开这个龙湖,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雷腾先是疑惑,紧跟着想到什么,又警惕道,“要我放弃青衣,那是不可能的!”
“哼——”黑三郎闻言冷笑道,“你放弃不放弃,与我并无甚影响,她注定就是我的人,谁也无法从我手里将她夺去。”
雷腾也跟着冷笑一声,却是讽刺道:“她被那人劫走这么久了,你才姗姗来迟,如此的夺不去,真叫我笑掉了大牙!”
黑三郎被戳中了痛处,登时脸一黑,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雷腾一眯眼,原本还浮在湖面上的雷腾只觉一股极强的威压兜头压下,硬是将他生生压入了湖底。
他咬牙强撑住身形,紧跟着一甩尾巴,又一下冲出了湖面。
不料他才从水中抬起头来,便有一条数尺来长的魑被狠狠的甩到他的脸面上。
雷腾下意识偏头张开嘴,一口便将那魑拦腰咬断了。
被活生生撕裂的魑哀鸣一声,喷涌而出的血更是染红了一片的水域。
“你体内的龙血过盛,远超蛟血的力量,如今你要化形,须得补足了那一半亏损,方才能成功。”黑三郎面无表情的将另一条魑丢在了雷腾的面前,然后冷酷道,“我已是伸出了援手,你接或不接,你都已经欠了我。我要你做的事情日后再另行告知,现如今,你还是想办法活着离开这里吧!”
☆、138|130.120.6.8
雷腾心有不甘,奈何又难以凭一己之力离开这龙湖,暗自斗争片刻,终究还是狠狠咬住了那半截魑。
一时间,龙湖里除却碧波翻涌的汨汨声,以及撕扯血肉的粘腻声以外,再无其他声响了。
长身而立的黑三郎偏头望着那条龙湖所在的地方,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冷酷而克制,当吞食完魑的雷腾闷哼着开始在湖水中翻滚抽搐之时,他也只是微垂下眼帘,不为所动的看着而已。
筋骨暴动的声响越发的明显起来,雷腾甩着长长的尾巴,几乎没把整个龙湖搅翻了。
正当他痛苦难耐的仰头高吟之时,远方那条龙魂也跟着摇头摆尾的吼叫起来。
黑三郎微蹙的眉忽然一松,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露出个浅笑来。他对着忽然平静下来的湖面笑道:“我已是帮过你了,剩下就看你自己的了,此地事毕后,你自取道前去开封便可。”
说罢他身形一闪,一瞬就消失在原地了。
“等等!”一只遒劲有力的猿臂猛地从湖中探出,却来不及抓住黑三郎,只重重的拍在了石桥之上。
黑三郎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平安桥上,唯有那两排雕刻了石狮蟾蜍的护栏在月光下发出朦胧的金色微光来。
昏暗的石桥阴影之下,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影慢慢自湖中冒出,朦胧中,他用力攀住石桥,只一个挺身,便得以从湖水中跃到了平安桥之上。
他屈身单膝跪在石桥之前,淅淅沥沥的水流从他的头发、衣衫和肌肤上不断的流淌下来。当他仰头去看那轮泛红的月亮之时,他那张坚毅冷酷的面容便清晰的展露了出来。许是化形太过艰辛,他的脸颊和下颔出带着几片青蓝色的冷硬龙鳞,咋一眼瞧去,确如一个支离破碎的面具一般。
“青衣——”微不可闻的低语一声之后,雷腾单手撑地,不顾化形后的虚弱,硬是微晃着身体站了起来。
望着那条被困住的龙魂,他咬着牙,踉跄着迈出了步伐。
再说青衣这边,因为阿郎一口心血喷出之后,面如金纸,冷汗愈出,气息微弱,即时就如同去了大半条命一般昏了过去,以至于她和方舟都慌乱起来了。
方舟一摸阿郎的脉息,发现他的脉息似断还续,大有奄奄一息的趋向,登时就沉了脸,连忙将阿郎安置回床铺之上。
紧跟着他一面大声喊着书砚两个书童的名字,一面抽出他那把满是罡气的利剑来。
急忙赶来的双生书童训练有素的开了药箱开始翻找起能用的药来,而方舟则是对灯细细瞧了瞧剑刃。
青衣心神不定的在边上频频探视,周围众人皆是各司其职,忙着他们该做的事情,但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待要帮忙,又恐自己什么都不懂,届时帮了倒忙也未可知。
小砚小心的端了一盏调好的药汁给阿郎喂了下去,也不知那药汁是何物,阿郎喝下去之后,面色倒有些回转过来了。
青衣见他仿佛是吊住了性命,紧绷的心弦便不自觉松开了些,谁知她才松口气,那头小书就一脸哭相的对着方舟道:“不成了,阿郎这回大概是动了真格儿了,回圜汤竟没什么效果。”
“我便说不能让这个家伙出来,偏阿郎——”方舟皱的一双剑眉如同深深的沟壑一般,往日沉稳的眼睛也带着几分焦急,他话说一半,又抿了嘴不再继续了,单只对着他那把利剑来回的端详。
“很严重吗?”青衣有心去瞧瞧季琦是否无恙,但如今阿郎性命垂危,她又不敢贸然离开,一时间心急的如同猫爪一般。
“阿郎的身子,每用一种药,必要生出一种抗性来。如此反复循环,以至于有效的药越来越少。”方舟伸手在利刃上微微一弹,紧跟着就同下了决心一般站起来道,“我知这个地方还有一种妖物阿郎未曾入过药,想来调了其他的药引之后,对他兴许能有用,你们看好了阿郎,我这边去将那妖物抓来。”
说罢他就握着剑准备动身出发。
不想阿郎似昏似醒的伸手抓住了方舟的衣袖,在青衣看来,他双唇微翕,似有话说。
方舟沉着一张脸,却是拉开了阿郎无力的手径直出门了。
青衣见他呼吸急促,举着那只手半天不肯放下,便有些担心他挺不住,想了想还是上前握住了那只瘦骨伶仃的手轻声道:“阿兄莫急,方舟这是去给你弄药了,等药来了,你定是能好的。”
阿郎微睁着眼,甚是艰难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点干涩沙哑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