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气笑了,感情还真打算一个人回去,本事大得很。小孩子家家,人小心不小,还回去,上了路只怕就被人拐走了,个蠢货。
“你娘呢?”红豆问道。
“娘?”小姑娘忽得抬头,眼神迷惘了一会儿,而后又暗了下来,“娘不要我了,把我丢在这儿。”
红豆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儿,有些心酸,却还是冷笑道:“还以为多宝贝呢,原来也扔了。”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抆了一把鼻涕,悄悄地揪着红豆的衣角。
她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可是娘说了,这是她姐姐,是她的亲人。小姑娘对自己的亲人一向信任,如今娘不在,好在,还有一个姐姐。
她唤道:“姐。”
红豆一把拂开她的手:“快别这样叫,谁是你姐啊。我本无父无母,哪里还能多出来一个妹妹,笑话!”
王安本来就见这小姑娘可怜得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出声儿。如今见红豆句句话都带着刺儿,觉得那小姑娘越发地可怜了,于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声:“你这说得也太狠心了些。”
“我狠心?”红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当初被卖得又不是你,用得着你来这儿说三道四得么。风凉话谁不会说,反正站着说也不腰疼。”
王安被他说的脸一红,半天又道:“那她怪可怜的。”
“要你来同情,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好了,咱们府里就这么大的家业,哪里有钱供着这么一个白吃白喝的小东西,你来养?”红豆说着,吊起眉毛,鄙夷地看着王安。
周围人听她这样说,俱都无言以对了。
连最善心的李娘子也没什么好说的,红豆这些话虽然不中听,可是说的确实实话。她们小门小户的,接济一两顿还行,多了,家里也供不上。江家虽看着富贵,可是内里怎么样,谁知道呢。
若真的富贵了,这么大的府,也不至于只有主仆四个人。
倒是王安被红豆这么一激,脱口而出道:“我养着就我养着。”
反正他在王爷身边干了这么多年,积蓄也不是没有。他孤身一人,就当是养一个便宜妹子了。看着妹妹也挺乖巧的,应该不像红豆这样的嘴损还暴脾气。
红豆忽得笑了一声:“好啊,有骨气,我敬你是条汉子,以后这人就你养着吧。”
王安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红豆看他那模样,忍不住再心底里道了一句冤大头。他一位养着的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这一养可就是一大家子,后头还跟着几个吸血虫。等着吧,看他这烂好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阿黎看两人过了半天的招儿,似乎是将这事儿给定了下来,一半好笑一半无奈。
旁边的那小姑娘到现在还冻着,一直没弄明白事情。阿黎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叫那小姑娘一哆嗦,惶恐地看着她。
“饿了么?”
小姑娘呆呆傻傻地点了点头。
阿黎看得惊奇,这可是红豆的亲妹子,除了长相,竟然找不出一丝相同来。若是红豆也做出这样的表情……阿黎打了个冷颤。
“饿了就先进去吃些东西吧,顺带洗个热水澡,莫要再冻着了。”
小姑娘下意识地望着红豆。
红豆只冷冷地撇过头,不予理睬。
李娘子跟着劝道:“江姑娘都这样说了,你就赶紧进去吧,小人儿家家的,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吃些东西,暖和暖和身子要紧。”
阿黎亦道:“都进去吧,莫要再拦着门儿了。”
红豆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了,率先进去了。阿黎对着那小姑娘轻声说了句:“走吧。”
这一回,她倒也没有再磨蹭了,跟在红豆后头,亦步亦趋,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红豆给丢下了。
阿黎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孩子呢,她能知道什么。如今离了家,离了母亲,往后,只怕是越发得黏起红豆了。
阿黎想到红豆炮仗似的性子,又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进去后,门口的那些看客也都散了。这江家才在杏儿胡同落户,不过新鲜事儿可是一桩接一桩,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拐角处的小巷子里,江朱氏看到人都进去了,这才长缓了一口气:“个臭丫头,就知道和老娘过不去,还无父无母,当自个儿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老娘生了你,还把你养到了六岁,合着就这么报答老娘。”
江朱氏这么一想,只感觉心酸极了。她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幸幸苦苦了大半辈子,什么好处也没落着,养的还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个好的。以前没本事也就罢了,如今有本事了,只恨不得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白眼狼,没良心!
“娘,你为啥把妹妹送给人家,卖了还能得几两银子呢。咱家缺钱。”江朱氏身边跟着一个小童,也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和女儿相比,生的白胖了不止一点点儿。
江朱氏回过头就轻轻地给了他一个榔头:“有你这么对你妹妹的么。”
小童摸了摸脑袋,不解道:“可是大姐不就是被卖了么?”
江朱氏听得脸色一僵,少顷又吼道:“闭上你的臭嘴吧,这么大的人了,嘴上还没个把门,下回别想我再带你出来。”
小童赶紧说好话。
不过江朱氏也没什么好心情,拉着儿子的手就回去了。她们家说起来也在京城,可那旮旯地儿,离这儿不知道有多远。若不赶早点儿,还不晓得天黑之前能不能到呢。
走了几步,小童忽然又问道:“娘,你怎么知道大姐住在这儿啊?”
前几次找,不是说不在府里,没找着人么。
江朱氏眼神一闪:“她啊,信错了人呗,要不也不会被我找到。哼,叫她不认娘,就该被咱们赖上。”
说着,两人渐渐走远了。
那头江府里,小鸢刚打扫完了屋子,就听到姑娘回来了。正过去迎着呢,忽然又看到他们后头多了一个小豆丁。
红豆懒得解释这事儿,最后,还是阿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