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兮没有等到宇文鼎说什么,也没有在距离宇文鼎五米远,也就是会客厅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多站一会儿。她只是到达了那个距离,然后转身往回走。施施然,轻轻松松,好像没有了任何的负担和压力。她本来不接受坐在那个位子上,现在却在门口最远端的那个位子上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错。”
宇文鼎忽然发现,这个女娃了不起。自己用距离来表达自己不想见她也不想谈什么的态度,可是她用这样一番话把气势完全颠倒过去了。
“我对长者有着最起码的尊重,但您的身份如此的重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若仅仅是能得到我最起码的尊重......是我的错还是?”
曲流兮话音一转:“我也有对自己最起码的尊重,我来,不是来求你做什么。所以你可以摆出一个主人家的姿态,但千万不要摆出一个救世主的姿态。陈流兮道长让我来,只是因为他知道圣皇陛下对宇文家终究还是看重的,所以在西北那些白痴以为可以挖坑埋了陈流兮的时候,他想看看宇文家是站在什么地方的。”
曲流兮喝了茶,放下茶杯,把盖子盖好:“但是我进了门之后才发现,陈流兮道长有一件事想错了......他本以为宇文家的人没在三古城是一种态度,却没有想到宇文家没在三古城其实和在三古城是一样的。就比如,大街上有几个流氓无赖抢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当然有罪。而在他们不远处,有个手里拿着刀穿身官服,明明一个人就能把那些流民无赖都干掉或者抓起来的官差却什么都没有做。做出一副反正不是我抢劫也不是我杀人我当然没罪的姿态......家主,你觉得他有罪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曲流兮站起来,抱拳,俯身施礼,晚辈的态度很端正,绝对没有缺少了什么。
然后她转身。
倒茶七分酒十分,话到了度,也就够了。
“咳咳......道长请留步。”
如果说之前曲流兮那些表达她不满态度的话对于宇文鼎还没有什么影响,那么最后那个比喻对宇文鼎的触动就很大了。他确实就是那个手里拿着刀子穿着官服一个人就能杀光那几个流氓的官差,可是他什么都没走。他自以为这样就不犯法了,因为他没有去杀人抢劫也不是从犯。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穿着官服。
宇文鼎招了招手,示意下人在自己不远处摆上新茶:“请道长回来,虽然我宇文家和玉虚宫没有过交集,但我对你们玉虚宫也是敬佩已久。”
曲流兮却没有走过来,只是在门口那把椅子上重新坐下来。
这让宇文鼎有些尴尬。
“道长之前说的比喻,似乎不大恰当。你说大街上有一些流氓......姑且这么说吧,就是一些流氓。对一个过客抢劫然后杀人,这当然是触犯了国法的。若是你说的那个身穿官服的官差就站在旁边看着却什么都不管,当然也有罪......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大街上有个过客,有几个流氓,但是没有那个官差啊。”
他眯着眼睛看着曲流兮:“三古城是不是你说的那条大街我不知道,三古城里有没有流氓我也不知道,甚至三古城里有没有一个过客我还是不知道。那么三古城里如果几个流氓伤害了一个过客,为什么要怪到远在凤凰台的我的头上?”
曲流兮忍不住想笑起来,伸手比划了一下:“我听说,在西域沙漠之地,有一种很大的鸟。遇到危险之后就会嗖的一下把自己的脑袋钻进沙子里,可是整个身子都还在外面。它可能是觉得,只要自己看不见就不会有危险了吧。我还听说,在北域燕国有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去偷铃铛,害怕铃铛响就把自己的耳朵堵住,他觉得自己听不到铃铛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我还听说,在大羲有个叫做狐假虎威的故事。狐狸故意走在老虎的前面,所有人都以为狐狸有老虎撑腰。”
这三个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
宇文鼎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曲流兮微笑着说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并不是指的谁。有一个人在某个小镇子里是个名人,看起来高大,威猛,而且感觉上他应该是个很公正严肃的人,所以镇子上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首领才对,官府也知道了这个人,就让这个人做了小镇子的官差。然而,有一天镇子里面的几个坏人要做坏事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大家都以为他会阻止的时候,他却一转身把自己的脑袋扎进了土里,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而这几个坏人,平时经常跟在这个人身边做小弟,管他叫大哥。这些人就去把来镇子的一个过客杀了,这件事官府知道了当然要问。”
她看向十米之外的宇文鼎:“官府问官差的时候,官差说我当时正蒙着头睡大觉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堵住了耳朵听不到打打杀杀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当然更看不见,况且我还不在场。我不在场我也没犯罪,凭什么处置我呢?”
“官府是很厉害的,当然抓住那几个流氓不是什么难事。官府的人就问那几个流氓,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啊。他们都说是那个官差指使他们去做的,几个人全都这么说。官府就去问那个官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官差说我没有啊,我真的冤枉。我确实是看见了,但我没有指使他们啊。”
“然后官府去调查,百姓们都说,这几个流氓地痞平日里就拜了那个官差当大哥。那个官差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在镇子里经常欺负人。”
曲流兮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杯子,居然还加了一句戏外的话:“怎么没人补茶?”
宇文鼎从震撼和惊慌之中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摆手:“补茶!”
曲流兮却站起来抱拳,第二次告辞:“主人不补茶,便是逐客了。我虽然有些不懂规矩,但不能不自重。”
她站直了身子,转身往外走。
“有个小镇子,镇子里有一个人,好奇怪,这个人一会儿变大鸟把头钻进沙子里,一会儿捂着耳朵去偷别人家的铃铛,一会儿变成了老虎溜溜达达。”
她忽然回头,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家主,这个人厉害不厉害?”
宇文鼎站在屋子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曲流兮笑的格外灿烂:“我觉得他好厉害,但是我觉得......官府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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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811:30:56
第八百三十四章 西北之乱在于人
曲流兮去了凤凰台,而三古城这边安争坐在一把摇椅上似乎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的工匠正在修理战舰。在远处一群人看着他,样子比他要焦急多了。不时有人过去催促工匠速度快一些,那些工匠已经被催的焦头烂额。
巨鹰战舰还好些,毕竟坚固的如同一座城堡般所以破损并不严重。但是那艘黄龙战舰看起来没有一阵子是根本就修不好的,从里到外的破坏都极为严重。
已经不下四五批人过来和安争商量了,不如放弃黄龙战舰,就带着一艘巨鹰战舰西行。他们信誓旦旦的说巨鹰战舰作为旗舰已经足够用,他们家族和地方军方的战舰可以全力配合。然而安争就是不肯松口答应,这些人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家伙水泼不进。”
肖飞渡站在距离安争几百米外的城墙上一脸的懊恼:“该出的东西咱们都出了,现在就差那么一艘破战舰他也不肯上路。家族里已经连续催了好几次,现在就怕圣庭那边突然拍来了什么人,又或者他突然变卦。陈流兮不死,西北这边就不得安宁。”
陆远名的弟弟陆远航站在他身边点了点头:“这个家伙把咱们整个西北的家族都推倒了风口浪尖上,他不死怎么堵住那悠悠众口。可是现在也不能表现的太心急,不然的话让这个家伙感觉到什么就更难办了。”
肖飞渡道:“还是要去催催,不催的话也不符合实际。这样吧,我再去一趟。”
他离开了城墙朝着安争那边过去,等到了地方发现安争躺在摇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竟然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肖飞渡在心里骂了一句,心说你他妈的还真睡得着。
他站在安争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陈道长......你看,是不是进度上有些慢了?”
安争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工匠是你们找来的,监工也是你们的,现在进度是不是慢了你来问我......那么我若是不满意去问谁?”
肖飞渡被呛了几句心里有些恼火,然而安争那实打实的小天境修为让他有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说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压也不为过。毕竟大满境的实力和小天境之间,那隔着的可是一道巨大的绝对无法逾越的鸿沟。
“道长,可是西边的战事不能等啊。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妖兽已经大规模的集结并且开始出发了。那边的兵力虽然说不说薄弱,可是修行者的数量不多,尤其是像您这样的实力足以震慑妖兽的大修行者。一旦让妖兽将地下粮仓破坏的话,那么西北的百姓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安争道:“那我若是没来呢?你们岂不是没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