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虞晚从女助理手中接过餐盒却并没有进去。

季秋站在一旁微微有些犹豫:“虞小姐不去避避风?”

她眼神在那接过饭盒的雪白指尖上停留了一瞬,忽然觉得她可能是觉得里面鱼龙混杂,不太干净,于是连忙补充道:“您放心,里面通风很好不会有气味的。”

她太美了,美到让人觉得她就应该无礼又傲慢才对。

季秋做在剧组干了很多年,往年只要有人耍大牌谁不是在背后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只有虞晚,让人觉得再多的要求都理所当然。

她等了很久,才听那个安静坐在椅子上打开盒饭的女人淡淡道:“不用了,我刚吸过烟。”

她声线懒散,像是沙哑的雾气。季秋脸红了红,却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女生实在有风度。

幕后剪辑师怀孕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可那些男演员却毫不顾忌,依旧满身烟味进了后台。反倒是虞晚,意外的温柔。

见人还不走,穿着暗锦香云纱旗袍的女人轻轻挑了挑眉:“你要在这儿看我吃饭?”她语气不客气,季秋轻咳了声,将水瓶放在桌上慢慢离开了。

虞晚身材纤瘦,饭量也并不大,吃了几口就将筷子放在了一旁。

“喝冷水不好。”

在那根苍白纤细的手指握上水瓶的时候却被一双手按住了。池嵘冷的像是没有温度一样,微微弯曲的指节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虞晚静静地看着声音冷淡的男人将水瓶递给助理。

“我喝什么?”她忽然问。

女人轻轻抬眼的样子颓靡又放纵,池嵘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身后接过热咖啡递给她。

他身上有种很直接的漠然,可却比那些皮囊温柔的人可爱的多,至少对于虞晚来说确实是这样。

“谢谢池导。”

她拿起咖啡轻抿了口,感受着胃里暖暖的温度,眉眼微微放松了下来。

池嵘也不废话:“还有半个小时,准备一下呆会别耽误时间。”这话倒说的像是害怕虞晚生病耽误了拍摄进程。

头发微散的女人不置可否。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了,片场里有的在默戏,有的两两聚成一堆不知道在说什么。虞晚翻着剧本的手顿了顿,听见轰隆的雷声时慢慢勾起了唇角。

这是开篇的第一场戏,池嵘为求真实准备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场秋雨。

几声干雷震耳后,淅淅沥沥的雨珠就落了下来。

“大家都归位,趁着雨赶快拍。”副导拿着大喇叭吼了声,演员们这才陆陆续续从棚子里出来。

《名伶》的故事并不复杂,女主朝云在十三岁时背井离乡来到京城拜师学艺,意外邂逅戏园的老板的儿子,一个孤僻沉默的少年――顾白舟。

顾白舟生来有疾,一辈子没出过梨园半步,朝云由一开始的害怕和好奇,慢慢爱上了这个少年。

但顾白舟病情却越来越严重,在朝云二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登台的时候终于旧疾复发。

为了去条件更好的地方治病,朝云亲自送他到船上,远渡美国。

自此再无相见。

朝云在梨园苦等了十年,可却不知道坐上船的顾白舟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所以才骗朝云是去美国。之后,为了粉饰太平,顾白舟的侄子顾采每年都会替朝云照张相,说是寄到美国去给叔叔看。

可是剧本的最后,那些照片最终被埋在了与梨园相距不远的公墓里,一个没有名字的,荒芜的墓。

‘朝云是知道顾白舟已经死了的。’

这是虞晚当时看完剧本后得出的结论,所以在演绎十年后的朝云时,虞晚得眼神也压抑了下来。

故事的第一幕镜头是以局外人顾白舟的侄子顾采的角度来看的,已经成为梨园班主的朝云坐在楼上看新人登台。

那个眉目清淡,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穿着香云纱旗袍坐在楼上吸着鼻烟,烟雾缭绕的面容沉默压抑的像把刀子。

底下人声鼎沸,年轻青衣水袖高扬间一曲霸王别姬搏了众人喝彩。

朝云微微吐了口气,眼神落寞的看着大雨倾盆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咔嚓”一声,照相机的声音将女人思绪拉了回来。她慢慢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西式新装的少年举着照相机静静看着她。

朝云看着和顾白舟眉目相似的少年微微有些恍然,眼神也由一开始的沉默慢慢变得欣喜,那是一种很微小的情绪转变。

虞晚唇角慢慢勾起,却在想笑的时候被鼻烟呛到了喉,怔怔地看着镜头,在快门闪过后,那种压抑的欣喜越沉越深,最终淹没在深不见底的落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