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的案子的突然,剧烈,方局长正忙着一桩杀人逃逸案呢,又撞上了这糟心事儿,可以说是满心的不痛快,就想着赶紧把新街口派出所的这堆烂事儿,尽快补平了。
孰料,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关键时候,有人给上眼药,这不是作死么?
方局长爆吼一声,“秦大勇,给老子把张大民这身衣服扒了,其余的人,给老子进去抓人!”
方局长一声令下,秦大勇大手一挥,张大民便被控制起来,像剥光猪一般,立时被去了警服,换作后世,张指导少不得要喊两声“你没这个权力”。
的确,方局长的命令不合法理,他便是长官也断然无权开除下属公职,更何况还得经过局党组班子讨论决定。
可现在的领导干部,威权主义盛行,一把手拍板的事情,还有不算的么,张指导只是往死了记恨秦所长,却是半点也不敢违拗方大局长。
张指导被扒了警服,正在高等病房昏睡的徐小强,也像提鸡崽一般,被几名民警从床上拽啦起来,咔嚓一声,便被带上铁手镯。
徐小强横惯了,哪里会把警察放在眼里,眯瞪片刻,立时便挣犟起来,拳打脚踢,扫翻了好几个民警,最后还是老秦急眼了,掏出枪顶在他脑门上,反手狠狠用枪托在他脑门上砸了一记,徐小强才彻底老实。
待得被拽出病房,徐小强陡然扫进自家老爹也在场,气势立时涨了起来,扯着嗓子要徐厂长搭救。
原本,见得方局长出手,徐厂长便知晓今天的事儿无法扇了,也猜到自家小子准是犯着谁了,本想着事后寻人找补,此刻不宜露头,可待徐小强方从病房拖出来,见了那额头上哗哗直流的鲜血,他就绷不住了,指着方局长喝道,“是抓嫌犯呢,还是抓罪犯,法院是宣了,还是判了,你们这么做,是违反的,我非得找刘市长反应反应不可!”
“愿意向谁反应,就向谁反应去,别他妈干扰公务就行!”
方局长气粗的不行。
孙主任看不下去了,说道,“老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强这孩子到底捅了多大漏子,要你大驾光临,亲自操办。”
孙主任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直接服务区长同志,也就是他方某人的顶头上司,他可以不甩徐厂长,却是不好落孙主任面子,冲孙主任招招手,待孙主任近前,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霎时,孙主任一张红脸化作雪白,头上始终立着的几根毛,似乎也缺了挺立的精气神,软塌塌地趴了下来。
方局长得意地拍拍孙主任肩膀,大手一挥,暴喝道,“带走!”
徐局长几乎是目送着方局长等人离开的,心中的疑云浓得化不开了,快步走到孙主任近前,沉声道,“老孙,那位方大局长到底说了些什么,小强就这点事儿,我就不信还能要命!”
孙主任淡淡扫了徐局长一眼,冷道,“老徐啊,怕是这回真就要了命,还不止是小强的命!”
“老孙,都这个时候了,别云里雾里的,到底是怎么着了。”
徐局长急得跳脚。
嘀铃铃,徐局长腰间的bp机响了,红光闪动的欢快至极,拿起bp机一看,转身就奔着服务台边的电话去了,孙主任瞧得分明,那是刘市长办公室电话。
孙主任抆了抆额头,暗呼“好险”,幸亏方局长来得及时,没往这事儿里搀和太深,要不然,这一脚怕是拔不出来了。
正庆幸间,噗通一声,正接着电话的徐局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电话也脱了手,吊在半空,好似新鲜出炉的红衣吊死鬼一般,黑色的舌芯掉得老长。
徐局长瘫在地上,双目无神,整个脑子就成了浆糊,饶是他打破脑子,也想不出,刘市长为什么要说那句,“以后不管遇到谁,到了哪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拎得清”,最后又弄出一句“好自为之”。
久在官场的徐局长不傻,他很清楚,遇上这些话,就好比到病房看望弥留之际的病人说“你放心去吧,旁的不用担心”。
可他徐某人活得好好地,怎么就要死了呢,可他知道,不管怎么想不明白自己要死了的事儿,刘市长这般说了,自己却是必死无疑了,至少这条政治生命是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