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薛向讲的便是后世名震网坛的《诛仙》,此篇小说规模宏大,故事曲折,最令人铭记难忘的便是其中缠绵悱恻、纠结生死的爱情。
“怎么是鬼怪故事,和聊斋那样的吗?”听罢开头,柳莺儿便忍不住出口相询,她自以为是类似狐与书生般的故事。当下,虽然文学匮乏,文字多禁,可这古老相传的神神鬼鬼的故事却是怎么也禁不住的,其中,最为出名、老少咸闻的便是聊斋。
“不是,往下听嘛,比聊斋好听十倍,我保证。”薛向微微一笑,做了个握拳的手势,接着开讲:“……陆雪琪面如寒霜,手握剑诀,竟然在悬空的状态下脚踏七星方位,凌空连行七步,长剑霍然刺天,玉颜在刹那间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口中诵咒: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呀”的一声,柳莺儿伸手捂住了秀口,嘴巴里咀嚼的食物险些掉了出来。如此惊心动魄,瑰丽曲折的故事,哪里是她能抵抗的了的。听得她时而拍手大赞,时而垂头叹息,竟是沉迷其间,不能自拔,不知不觉间一包饼干被她吃了个干净,连那块巧克力亦被消灭。正如后世的女孩,看韩剧的时候,都爱吃零嘴,非是饥饿,就是想吃。待食物全部入腹,她还沉迷在故事里,伸手去抓饼干,这一抓,自是落空。她“啊”一声大叫,眼中已然滚出泪来,她心中伤心已极:自己竟把一包饼干全吃完了。
第六十六章不求名来名自扬
“怎么呢,故事还没到感人的地方呢,怎么就掉眼泪呢?”薛向哪里不知道柳莺儿的心思,又怎好说破,伸了个懒腰:“我先吃块巧克力,喝口水,休息会儿,接着给你说。”说罢,从包里抓出剩余的四块巧克力和数颗糖豆,手掌微松,做出满满一把的样子,拣出一块巧克力,剩余的又放了回去。
柳莺儿抆了抆眼睛:“不听了,我困了,想睡会儿,你吃完东西,也别乱动,靠着我休息。”她心中凄婉已极,檀郎心细至此,我又怎生报答。她不想再让薛向浪费唇舌,尽可能减少热量的消耗。
薛向三十多个小时未曾进食,早已饥肠辘辘,舌尖刚接触巧克力,顷刻间,激活了所有的味蕾和胃酸,满口生津,腹鼓如鸣。一块巧克力下肚,饥饿感更加强烈,可他说什么也不敢继续进食,剩余的巧克力和糖豆,都是存亡续绝的救命之物。
听见薛向肚子的响动,柳莺儿自责更甚,她把身子背着薛向,暗自垂泪。一块巧克力吃了足有五分钟,一小块一小块的入口,每一块都咀嚼了数十下,根本不用吞咽,全随着唾液化作糖水流入腹中。吃罢,薛向挨着柳莺儿躺下,幸好是大夏天,这阴凉的山洞并不十分寒冷,地表温度适宜。他伸开了手臂,轻轻扶起柳莺儿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肱二头肌上,轻轻揽住。柳莺儿没有丝毫挣扎,配合着抬起头,侧过身子,面对着他,轻轻靠近他的怀里,再无半分娇羞。这一切的动作,写意自然,似乎两人的亲近天生就该如此。
薛向千里蹈险,和她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此刻,他满心的欢喜,腹中的饥饿似乎也烟消云散,轻轻拦着这人间仙子,身在绝境亦天堂,就是和她一同死在此处,又有何憾?
……….
日升日落,月出月隐,孔洞处的光亮明灭,薛向的心已若死灰。石室内,柳莺儿斜靠在他的怀里很久都没了声音,他头上的石壁上清晰的显露三条刮痕,正是他用来计量天数的刻度。又过去了三天,柳莺儿早在一天前便饿昏了过去。自她吃光饼干后再没进食,只偶尔喝些水,两天前还剩最后一粒糖豆,薛向用尽各种办法,几乎跪在地上哀求,她就是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不发一语。水壶的水早已饮尽,亏得洞内还有些许积水,二人才未脱水而死。
薛向挣扎着爬到最后一处水洼处,仅有巴掌大小的小坑内,淤积了最后的水滴。他伸出左手小心地让水流到手掌中心,方才弯曲手掌,捧了起来,右手赶紧叠在左手下方,深怕撒漏一滴。他爬到柳莺儿身侧,小心地掰开她早已干枯的嘴唇,把水灌了进去。如是再三,他几乎累得脱力,浑身上下绵软得好似棉花包,晕晕乎乎如在云端。
歇息了一会儿,薛向又挣扎着爬回水坑,把嘴巴埋进坑里,用力的吸允,直至其间滴水皆无。他想抬起手臂,可手臂是那样的沉重,他只得俯下嘴巴,狠狠咬在左手的食指处,鲜血汹涌而出,他奋起余勇,脱下早已破败不堪的衬衣,用尽全身力写下了一个“救”字。他挣扎着起身,噗通,没站稳,摔了下去,泛起阵阵烟尘。他不敢再试着站起来,浪费气力,爬到强光电筒处,取下缠绕在灯头处的一股细铜丝,一寸寸将其捋直,穿在衬衣的破洞处。他一点一点的向洞口爬去,每一步都那么艰难,只觉得在身受酷刑,浑身刺骨的疼痛,似乎被人拿了刀在剔骨剜肉一般,腹中早已筋挛得没有了任何知觉,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不,不能睡,他咬破了嘴唇,汩汩鲜血流进嘴巴,剧痛让神志清明了些许,借着这最后的能量,费尽千辛万苦,他终于把这最后获救的希望送出了洞外。
薛向就这么倚着墙壁微微喘息,他依恋地望着柳莺儿美好的身影,俯下身子,一寸寸向她爬去,终于,他再没有了力气,脑子里发出的指令,身体已无法执行,再动一下手指,已是奢望。这咫尺之隔已成天涯。他眨巴着眼睛,这已是唯一能活动的器官,贪恋的看着她,慢慢地,慢慢地,视线模糊了,接着,坠入了黑暗。
…………
薛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子在象棋室里大杀四方,忽而又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十七八的英俊青年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站在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四合院里,院子里一群人在嬉闹,自己正要走近,和他们一起开心。门口突然出现一道清丽的身影,是那么的优雅迷人,冲自己微笑。好熟悉,她是谁?正待发问,女孩嫣然一笑,转身逃了……
“别,别走…..”
“大哥,你醒啦!”
“三哥,三哥…..”
一片熟悉的呼喊中,薛向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间雪白的病房,洁白的天花板吊着一个硕大的白炽灯泡,淡淡的苏打水味传来,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眼眸转动,一张张亲切的脸庞,小晚,小适,麻雷子,小康,老猪,众人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心。小晚的眼睛红肿如桃,小家伙的脸上脏兮兮,哭成了大花猫。
薛向冲众人笑了笑,刚想出声说话,结果,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康桐赶紧上前帮他扶坐起来,拿了两个厚厚的棉枕,垫在他的背后。
“小意呢?他手术怎么样?”薛向离开时小意正在做手术,这会儿,不见小意在身边,不免有些担心。
“在儿童区的病房,手书很成功,已经拆线了。大哥,他不知道你的事儿,骗他说你去执行任务了,还没回来。”小晚把床头桌上的水递给他,接着道:“大哥,你昏迷了三天,可吓坏我们了,我们以为…以为….”说着说着,小晚嘤嘤地哭了起来。这些日子可把她吓坏了,累坏了。
薛向赶忙伸出手,替她抆泪,抚了抚她的脑袋:“别哭了,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哎呦,好饿,小晚,给大哥弄些吃的,这些日子尽打葡萄糖了吧。”小晚果然止住了眼泪,出去给他弄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