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太子妃归宁之日,承恩公府中门大开,几乎全楚京的同宗族人都集聚于此,等待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大驾。
接连数辆马车停在承恩公府门口,太子和太子妃缓步而下,携手同来,宛若一对璧人。章氏族人看在眼中,既欢欣又与有荣焉,族中继元敬皇后之后再出一位皇后,章氏可再保三十年的尊荣富贵。
只有心思缜密的承恩公夫人眉毛微蹙,面色有些凝重。她对女儿了解甚多,一眼就看出洄儿今日的步姿怪异,脸上的妆容也比之前浓厚了几分。
莫非,洄儿这几日在东宫受了委屈宫中可还是有太后和吴妃在,她们和承恩公府向来不睦,指不定用礼法规矩刁难了洄儿。
太子到前院和承恩公以及章氏族人一起饮酒,章氏也是他的母族,情谊深厚,关系比一般的妻族要亲近的多。章氏族人虽畏惧他性情疏淡,但亲上加亲,言语间少了几分顾忌放开了不少。
女眷们都在后院,章洄作为太子妃坐于上首,承恩公夫人与族中各房的婶娘伯娘陪着她说话,说的也都是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章洄强撑着精神回了几句,场面也算是其乐融融。
可偏偏,总有一些人性情莽撞,看不清形势,出来扰人心情。
“九姑娘做了太子妃我们这些伯娘婶娘心里也都高兴呢,伯娘早就看出我们家九姑娘命格不凡,一生都极为尊贵。”隔房的大夫人目光热切地看着章洄,语气亲热说着好话。章洄按照章氏族中的排序排行第九,不过她是承恩公的嫡女,身份突出,倒很少有人以族中的排序称呼她。
章洄懒懒的瞥了一眼,这位大夫人就是太子表哥选妃之时上门骚扰她的第一人,太子妃位置已经尘埃落定了,大夫人打算落空还有心情恭维她,定有所求。
“伯娘谬赞了。”她脸上扯了一个微笑,回了一句。昨夜她被人吸了不少精气,能坐在这里听她们闲聊已是极为勉强。
她兴致缺缺,大夫人却仿若没有看出来,拉过一旁的清秀女子,口中又道,“九姑娘,七姑娘是你的堂姐,先前和你相处和睦。若是得了闲,多多召娴儿入宫,姐妹们说说话,也好打发时间。”
大夫人极为露骨的一席话令着满堂的夫人都噤了声,太子妃嫁入东宫才三天,你就敢在归宁宴上明示送自家女儿入东宫。姐妹们说说话说着说着怕不是太子妃就真的多了个姐妹。
承恩公夫人面沉如水,正要开口,被一旁的章洄拦住了。
“大伯娘,娴姐姐未进过宫不懂规矩,本宫可是不敢召见。万一冲撞了后宫的太后还有娘娘们,娴姐姐受了责罚您定会心疼的。”章洄手中转着茶杯,大伯娘这种人欺软怕硬,只有狠狠给她一棒才能让她安分。
“不是还有九姑娘你在吗帮衬自家姐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夫人拉着自家女儿,满眼精光,女儿若入了东宫,赢得殿下的宠爱,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然而,她话音刚落。章洄手一松,“嘭”的一声,青花瓷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整个堂间气氛凝固。
“大伯娘方才说什么,本宫没有听清楚,以后也不想听清楚。”章洄甩了甩袖子,双手搭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大伯娘还是称呼本宫为太子妃吧,尊卑有序。”
“母亲,本宫到如意苑那边看看。”之后,她也不管大夫人和堂中众人是何等反应,拖着裙摆,身后跟着一大群嬷嬷婢女,直接离开。
堂中,承恩公夫人厉眸扫了一眼大夫人,冷笑了一声,往东宫塞人,大夫人是脑子糊涂了吗别说洄儿不答应,就是她也心里膈应。
“今日太子妃归宁,府中定是准备的丰盛,我都迫不及待了。”族长夫人见场面冷下来,急忙出言缓和。
底下几名夫人也出言附和,将这尴尬的一幕揭了过去,又说说笑笑起来。只是,无人再理睬大夫人母女,糊涂东西,生生将与承恩公府的情分作没了。
章洄离了正堂的视线,脚步立刻快了起来,大夫人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小忙,她可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出席宴会了,回如意苑歇息正好。
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如意苑,外裳随手一甩,扔在屏风上,在绿墨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飞扑到了床上。
“绿墨,没什么大事就不用喊我了。”章洄脸色疲惫,任谁也扛不住被折了身子闹腾腾了大半夜。是她错了,错的离谱,太子表哥不是清心寡欲的隐士,他是吃人不嚼骨头的大魔头,还专好吸人精气。
一夜过去,此刻的她就是非常的后悔,沧桑,弱小,可怜,无助小黄书小黄图再也激发不起她的兴趣了,她需要缓一缓,重新认识这个吃人的世界了。
“是,娘娘。”绿墨有些脸红,昨夜就连她都听到小姐的哭声了,可是凄惨了。
前院,太子神色和煦,与承恩公欣赏他新买的字画,又与旁人谈论儒道之学,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
看着太子略微冷硬的背影远去,众人都一头雾水,承恩公府是太子妃的娘家,谁敢在府中给她难看
承恩公也摸不着头脑,招来管家问了几句,得知了后院发生的事,有些哭笑不得。他打了个哈哈,言说是误会,众人才又回到刚才的话上,只是心中都有了共识,太子殿下爱妻心切,好事。
对如意苑,楚瑾已是轻车熟路,到了门口,似是想起初次到这里的场面,他抬手挥退了福寿等人,一人缓步而入。
守在外间的绿墨看到太子殿下亲至,慌忙跪下行礼,小姐刚睡熟,殿下怎么来的这样快。
如意苑中依旧还是章洄未出阁前的模样,就连太子往日送的那盏花灯,也如常摆在床侧。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楚瑾便一点顾忌都无地撩开了床幔,侧身而卧的女子睡的正香。
男人细细瞧了片刻,眉目间未带委屈,抚了抚她的脸庞,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