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锁,镯子。”如哥儿扑进她的怀里,冲她展示着自己新得的礼物。
谢明珠一愣,就见如哥儿脖子上戴着金镶玉的平安锁,手腕上也有精巧的镯子,上面的图案喜庆安乐,一看就不是市面上流传的那一种。
她伸手摸了摸,不由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
“乖,如哥儿戴着真好看。”她只觉得手中那平安锁有千斤重。
她幼年时戴的金锁还收在嫁妆里面,不敢碰也不敢再提,如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戴起这些,想必又是萧世臻自己画的花样。
“驾——”赶车的人轮着鞭子,马车立刻就跑开了。
谢明玉十分有眼色地没有跟他们母子俩挤一辆车,而是委屈自己骑马行路,不过偶尔叹息两声,倒像是自己为情所困一般。
谢明珠抱着怀里的如哥儿,将整张脸埋在他稚嫩的脖颈处,生怕自己落下泪来。但就是这样,她依然感觉到如哥儿的小衣衫被她弄湿了。
臻臻,余生太长,你好难忘。
☆、第85章 前世番外(下)
许侯府上下一片白幡飘摇,往来吊唁的人都很惋惜。
谢侯府二房的夫人就这么没了,年纪轻轻的。
“早听说二爷和二夫人感情好,两人的孩子才多大。二夫人就这么一撒手走了,留下个孩子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二爷年纪不大,许侯府的门第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夫人进门了,这位小少爷会不会遭受继母的苛待。”
往来的女眷偶尔低声交流几句,她们自以为没人听见,实际上在外面停着的一众马车之中,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主子。”紫云轻声唤了一声,张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嘴了。
她的眼圈通红,六姑娘竟然就这么去了。谁都没有想到,半年前明明还在京郊的一处凉亭里见过面,没想到一离别就成了永别。
萧世臻的怀里抱了□□张画稿,一一展开都是他将谢明珠抱在怀里的样子,只除了最后一张是他站着,谢明珠坐在椅子上。背景也不再是他们亲手种下的石榴树,而是她的院子。
那是谢明珠八岁的时候,一起搬到了谢侯府的第一张画稿,也是最后一张了。
后来好像他就和圆圆疏远了,是从何时起的呢?似乎就是他身边有了第一个妾侍,那个妾侍不是非常聪明的,没有听从他的警告,去了谢明珠的面前,虽说是在讨好她,但是谢明珠就开始疏远他了。
即使后来他得知之后,把那个妾侍远远地送走了,小姑娘的心却依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一般。
当时他还问过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好了,谢明珠明明才□□岁的年纪,却笑得牵强无奈。
“因为臻臻有了妻妾之后,就不能再凑这么近了,别人会说闲话。而且我也长大了,免得以后臻臻的妻妾要怪罪我的。”
自那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再跟她那么好了。甚至偶尔碰上了,他没在意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地照顾她,不过谢明珠却都躲过去了。
萧世臻不用细想,脑海里都能浮现出好几次,他夹了菜准备放进她的碗里,谢明珠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立刻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拒绝和制止。
“紫云,我不能进去,你替我去上柱香吧。”他沉默了良久,鼻子微酸,才低声吩咐了一句。
紫云有些踌躇,她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进去。
萧世臻至今虽有妾侍,却一直没有妻子。紫云只是一个丫鬟,即使进了侯府的大门,也没资格去烧一炷香。
“罢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重复道:“罢了。”
遗憾之中又带着不甘。
从什么时候起,他只能当个旁观者了,她的生老病死都与他无关,这种感觉太过糟糕。
萧世臻再次翻起了怀中的画稿,这几张画稿被珍藏的很好,但是因为他时常拿出来翻看的缘故,已经显得陈旧了,他的动作却依然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
这或许是他留下的最后回忆了。
*
夜半时分,许侯府已经变得静悄悄了,或许是二夫人去了,四处都透着阴森森的感觉。
萧世臻一身黑色夜行衣,犹如鬼魅一般在府内走动,无人发现。
灵堂处还是灯火通明,有人在守夜,他趁着换班之际,用迷烟熏晕了两个丫鬟。
谢明珠冰冷的身体就躺在棺木之中,她穿着一身最爱的锦衣,满头珠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唇角微翘,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萧世臻忍不住伸出手来,整个人却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就像谢明珠幼时所做的那样。
这个动作都已经做过千万遍了,现如今再次重复,却让他觉得整个手指都在痛。
触碰到的不再是温热而鲜活的身体,掌心下的触感冰冷而僵硬,了无生气,并且永远地离开他了,不会再对着他笑,对着他哭,什么都不会了。
她明明还这么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眼角连一道皱纹都没有。上苍却要在她最美好的时候,夺去她的生命。
“圆圆,你为何去得这么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发作了谢侯府,只留下你们大房,虽说其他人与你相处并不好,但是毕竟血脉相连……”
他的双腿发软,索性就靠坐在棺木旁。
“我明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坐上了那个位置,想要带着你一起看大好河山。你怎么就这么没了?我那么苛待谢侯府,就是想让你去找我,去求我,我们一起说说话也好……”
当年的宁息公子,已经成了九五之尊,他能够爬上那个位置,许多人都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