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兴点点头,还是不置可否:“要等吕太尉大兵吗?”
江万里微微摇头,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事儿他也有点担心,吕文德手底下有四五万精锐正在往重庆而来。如果川中诸将能和吕文德合力,可用于野战的精锐起码能达到十三万,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可是他到了重庆有些时日,也已经知道川中诸将对吕文德的不满。若是吕文德入川,只怕川中诸军就该出工不出力了。而能同时指挥川中驻军和吕家军的人物,大约也只有孟珙和余玠了,可惜两人都已经作古。
这军阀山头一旦形成,指挥起来可真是个很费劲儿的事情。
“那么,谁来指挥全军呢?”军阀难指挥的道理陈德兴也知道,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问起来下面这场会战的主帅人选。
“当然是蒲宣抚亲出了。”江万里嘴角泛出苦笑。不是蒲择之还能是谁?王坚老卒一个,喜欢倚老卖老,刘整、俞兴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刘整和俞兴又素来不合——俞兴是余玠提拔起来的,而刘整是代替余玠督蜀的李曾伯从京湖带来的,也曾经是一条压地头蛇的强龙!至于杨文倒是和谁都处的不错,但是播州杨氏是一方藩镇,蒲择之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川军主力交给他指挥的。
所以现在能够指挥大军去和蒙古人决战的,也只有蒲择之了。
陈德兴站起身朝着江万里一拱手,道:“学士,既然蒲宣抚出兵之意已决,那霹雳水军自然跟从。待下官安排一番,明日就随学士去重庆如何?”
说真的,陈德兴一点都不想去重庆参加什么军议——他知道自己在重庆没有发言权,能做的就是阳奉阴违不听蒲择之的瞎指挥。而且他在广阳岛这里真的一大摊子事情呢!队伍要扩张,营地要修建,一万几千人的粮草要囤积,新入伍的军卒还要训练。这些事情完全交给下面的人,陈德兴根本不放心的,最好能事必躬亲,盯着下面去做事。
可是重庆是必须要去的,毕竟蒲择之眼下还是四川宣抚制置使。只是陈德兴怎么也没有料到,江万里前脚才安顿好,吕师虎后脚也带着一份犒赏到了广阳岛。
“庆之啊,你,你走的也太快了!”吕师虎见着陈德兴就连连叹气,“现在重庆那里可派人过来?”
“江古心已经到岛上了,”陈德兴一边翻看着犒赏物资的清单,一边用无奈的语气回答。“蒲宣抚要和鞑子决一死战……看来是想抢在吕太尉之前打垮鞑子大军。对了,吕太尉到哪儿了?”
“我大伯怕还在江陵,我六叔还在夔州……没有20天他们是到不了重庆的!”
“来不及了!”陈德兴摇摇头,苦笑道,“20天内肯定有一场大战!”
吕师虎跺跺脚:“庆之,你可要带兵参战?”
“自然要参战的,”陈德兴道,“要是不去,不仅蒲宣抚不饶我,川中诸将恐怕都要视我为眼中钉了。”
“那你就不怕我大伯了?”吕师虎干脆挑明了说话,“我大伯早就盯上蒲择之的宣抚制置使了!”
吕文德想当四川的宣抚制置使,而蒲择之却不想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
陈德兴心中只是冷笑,川中的局面才好转一点,这争权夺利的心思立马就起来了。可是这四川,却只有一小半的地盘是大宋天下!
“这蒙古鞑子,可还不是死老虎呢!”陈德兴哈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吕师虎,“吕世翁是我陈某的长辈,德兴无论何时都是安丰将门的人。所以,陈某这次一定想方设法帮着吕世翁如愿。只是……和蒲宣抚硬顶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我陈德兴到底是个从七品的武臣!”
“庆之,你的意思是……要去坏了蒲宣抚的好事?”吕师虎有些迟疑地望着陈德兴。
陈德兴嗤的一笑:“坏事的当然是蒲宣抚自己了!”他摇摇头,“明明不知兵却偏要临阵,四川局面败坏如斯,还不是他打出来的?现在又要再坏一次事情了……慕班,你赶紧回去催催六太尉,让他火速进军。若是能赶上挽狂澜的时机,这蜀帅就非吕太尉莫属了。”
“庆之,你的意思是蒲宣抚必败?”吕师虎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连忙掩饰起来,只是这表情变化又如何瞒得过陈德兴?
‘败不败的要看蒲择之的运气!如果这位爷运气爆棚,赢下这战的可能也是有的。真要是那样,吕文德又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可是要娶升国公主的!’陈德兴心里这样想着,面子上却是一派凝重,“文官掌兵易被人欺,最好是结硬寨打呆仗。若是蒲宣抚沿嘉陵江而进,取剑门、阆中,多筑堡垒,扼守隘口。鞑子大军必然不能全师而退,成都府路和利州路也早晚光复。可是这位蒲宣抚却偏偏喜好野外浪战,还喜欢临阵指挥,这如何不教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