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眼泪都想冲出来。
车门合上程琦上了车,他坐着,先是左右看了看,对顾惜说,“你系上安全带好吗?我挺久没有摸车了。”
顾惜沉默地去拉安全带,奇异的,压根忘了提醒可以让司机来开。
这个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坐着等,看着窗外细雨越来越急的落在车窗上,一扇窗,把风雨挡在外面,给她一个,只有她和他的虚幻世界。
车慢慢地动了,程琦终于熟悉了操作。
他慢声说,“一直都挺忙的,平时坐车可以抓紧时间看东西,所以现在越来越少摸车。”
“也少摸钱。”顾惜脱口而出。
程琦没想到她会搭话,一下笑了,说道:“其实是我不喜欢花自己的钱,出门都花别人的。”
这么吝啬的说法……
顾惜忍着,不想笑,但渐渐,还是有笑容露出来,关键反差太大,她没想这人说出这样的话。
程琦说,“不瞒你说,连这车都是人送的。”
顾惜的笑容淡下来,巴结他的人多,自然送东西的人多。
程琦看她又再沉默,心中叹息,说道,“所以说一心两用不好,如果我开车技术再熟练一些,就不会说出惹你不高兴的话了。”
顾惜:“……”
程琦把车慢慢拐出去,却生出一种荒谬的心思,这路越来越短,要是开不到头该多好。
☆、第53章
雨落着,顺着车窗而下,顾惜蹙着眉头,心中一片愁绪。
她从来不曾这么烦恼过,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烦恼。她甚至一次次地想,早知道那一天,她要不要救这个人。
当然也只是想一下,就算选一万次,人还是要救的。
可她明明已经那么小心,她明明也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这件事变成了这样。
程琦开着车,不敢分心,却仍不时想看她一眼,只想问,“心里在想什么。”那双眉,只要轻轻皱一下,他就觉得想问清楚。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知道这女孩比自己以为的更加谨慎,但他自己也谨慎呀,可她怎么还这么防备自己?
他细想着曾经见面的情景。
第一次,在那婚礼上。
第二次,他一叫她,她就跑了。
第三次,他……想带她走。而她说了“好”。
其实那时候要是真把她带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其实……”顾惜的声音传来,“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猜测你。”
程琦心中一凛,他不认为她想回心转意。
顾惜望着挡风玻璃,雨刷卖力地在工作,水被刮到两侧,井然有序,也梳理了她的情绪,她说,“你知道你的生活,和我最大的不同吗?”
程琦不知道她想引述哪个系统的观点,不敢轻易回答,“……你说。”
顾惜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企业管理方面的书很多,戴邵东甚至也是国外学成归来的,你知道他做实业为什么处处碰壁吗?”
程琦:“……”这他真不知道,他做的是高雅隐秘的现金流游戏。
顾惜抿着嘴,等了一会,等这个沉默长到足以回答她的时候,才说道:“因为大企业,国外企业的经营,和本土的小企业是完全不同的。跨国公司的方法用在小公司就是死路一条。”
程琦微微皱了皱眉头,莫名不喜欢她说出“死路一条”这四个字。
顾惜说:“很多人都觉得国外的跨国公司经验丰富,学的也是那一套,但是忽略了,自己的公司也许用上20年也难以达到人家的规模,大企业可以讲情怀,小公司,却得先务实,有利润才能建立品牌,如果一无所有,就去追求高尚,没有储备,就谈战略,谈运作,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谁给她卖命。”
程琦一言不发,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只有完全了解她的思想,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顾惜又说,“就和普通人一样,一个亿万富翁可以讲境界,而普通人,得先讲生存。”
程琦心中叹息,这个女孩子,说话到了关键时候,从不会把自己装进去,自己这么谨慎,也没给她任何明显的暗示表白,她不能明着拒绝,就用了这个委婉的说法,和自己讲大企业和小企业的经营。
程琦说:“你工作挺出色,上次阿进请的人,听说是业内有名的营销大师。”
顾惜一听那乌龙事件,露出一丝笑,说:“同行竞争也得讲情怀,就是不能破坏整个行业的基本规矩。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程琦说:“我多数接触现代艺术品,基金那边运作的也是这些,的确,基本的底线,谁也不敢轻易去破坏。”
顾惜说,“这就是西方企业可以持续壮大的一个原因,而我们的人,很多根本不懂这个,伤筋动骨的行业内.幕也三天两头挂在网上。”
程琦说:“今天你见的这些艺术家,他们的很多作品也在我手上,过上几年,价格也会有规律的逐步走高。”他看着前方,语气慢了些“……他们的作品,属于本身比较符合传统美学标准的。但早前他们讨论的那个,我就不会碰。”
他侧头看顾惜,“咱们这样互通有无,不也挺好。”
顾惜低下头,低声说,“你们的行业太高端,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你们讲的是资本转移,而我们,只能一步步讲经营。”
如果真有金字塔,那么一个在顶端,一个在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