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弯心事重重地下了楼,等她到餐厅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苦恼都来得没有意义——他不在。
家里除了她,只有吴妈在。
“你醒了杨小姐?”吴妈从厨房走出来,看了她一会担忧道,“感觉好点了吗?”
杨弯有点尴尬地点了一下头:“好多了。”
吴妈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那就好,快坐下吧,早餐马上就好了。”她转回身想去继续准备早饭,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说,“对了,先生酒店有事一早就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让你好好吃饭。”
……
好好吃饭……
……
他该不会是为了让她自在一点才提前走的吧?
说来也是,江敬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隔天醒来会是什么心态?
所以他才很体贴地提前走了,留给她空间来缓和情绪。
他做得那么好,那么周到,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我知道了。”杨弯低声说完,抬手捂住了额头。
吴妈见她如此,欲言又止地还想说什么,但她毕竟也只是个保姆,终究不能说得太多,所以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回了厨房。
江敬言此刻正在酒店总裁办公室。
他面前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自从杨弯出事以来,他为了她的事占用了太多工作时间,如果不是有傅晴在,可能堆积的文件更多。
他手中握着钢笔,麻木地将一份份文件打开、阅读、签字,不断重复着这个流程,竟也觉不出分毫疲惫。
等他终于处理了大半文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忙碌,他看了看腕表,放下钢笔说了句:“进来。”
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傅晴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他一会说:“你一直在忙?”
江敬言一夜没睡,脸上有些倦意,他抬手按了按眼窝,低声问:“有什么事。”
傅晴走到他办公桌对面,坐到椅子上观察了他一下,答非所问:“你看起来很累,昨天没休息好吗?”
江敬言眉目一凝,没有很快回答,傅晴继续道:“昨天不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吗?”她游移不定道,“我以为你们会过得很开心,像之前几年一样。不过你现在的样子……”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江敬言打断了她。
“我很好,你不必想那么多。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傅晴,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但关心到这个程度有点过了。”江敬言站了起来,解开表带扔到桌上,低声说了句,“表坏了,拿去让人修一下。”说完,他便抬脚离开,留给傅晴一个略显不近人情的背影。
傅晴微微拧眉,在他离开之后缓缓拿起了还带着他体温的表,表上的时间停在十点十三分,但现在都一点多了。
本来是想问问他怎么还不去吃午饭的。
他今天一到酒店就开始忙,从头至尾都没出过门。
一开始只是想在安全的围度里给予他合适的关怀,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想到江敬言那个消极冷清的神情,傅晴眉头越皱越紧。
她将江敬言的表缓缓贴在脸上,感受着表上的温度,就好像他的手在轻抚她的脸一样。
猛地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傅晴倏地收起手,把表握在了手里。
她白着脸在那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开办公室,去给他修表。
她不会假人之手的,这样的事情,她想亲自来做。
杨弯戴了墨镜去上班,孟妮瞧见时很意外,中午约了她一起吃饭,就发现了她戴墨镜的原因。
“你哭过?”孟妮担心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杨弯烦躁地搅动着咖啡,她们没在公司吃,单独出来找了个西餐厅,这样她还舒服一点,不用担心员工看见她这副样子,也就不用费心遮掩。
“没什么大事。”她皱着眉回答,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孟妮叹了口气说:“昨天不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吗?难道不顺利?”
杨弯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道:“也不能说不顺利吧,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了?”
“我做了点不太好的事,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
孟妮不理解:“你说了什么?江敬言和你吵架了?他生气了?”
杨弯沉默了一会说:“他没和我吵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应该是没有吧。”她抬起眼与孟妮对视,“可就是因为他既不和我吵,也不责备我,还不和我生气,我才觉得烦恼。”
孟妮无奈道:“你这人是不是抖m?人家不和你吵架,不责备你,不和你生气,你反而觉得烦恼?你不该烧高香吗?”
杨弯捂住脸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许久才道:“你不懂孟妮,我钻了牛角尖,我现在很困扰,困扰他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希望我变回二十五岁的那个我。”她稍微放开手,透过指缝瞄着孟妮,“我想知道他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记忆倒退之前的我。”
孟妮惊呆了,看了她许久才来了一句:“……可那不都是你吗?”
杨弯哀嚎道:“是啊!所以我才说我钻了牛角尖!但是你想,我现在是这样的,我不记得之前的事,那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强势有能力的女总裁,那完全不是我啊!我会觉得有差距也情有可原吧?我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个人也没毛病吧?那我会困扰他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那个我又有什么不对?”
孟妮闻言愣了很长时间,才点了一下头说:“你说得也颇有几分道理,女人似乎的确比较容易陷入这种诡异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