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入冬,天气已经有了点寒气。
武安宁是南方人,这天气和南方冬日差不多,她的身子畏寒,屋子里开始烧了点炭。
她端坐在小桌旁,小桌上摆着针线。她的手指很灵活地在画屏上动着,神情专注,静坐刺绣的样子如同一幅美好的仕女画。武安宁的刺绣功夫很深,而且因为她的画技好,在刺绣上一上更能算得上是大家。
刺绣是最能练习眼力和耐力的,而且刺绣好的女人,在很多人眼中是蕙质兰心。武安宁不这么认为,可是她愿意给人这种假象。
画屏已经完成了一个小角落,那是一片小型青草地……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太后的寿辰,老练的云瓶已经开始提醒武安宁准备贺礼。太后寿辰,后宫里头无论谁都要去去宁寿宫磕头的,而寿礼无论大小也都要送,哪怕这些寿礼也许不为太后所知,也得送上去。
康熙对现在的太后以孝顺闻名,对于太后的寿辰礼,宫里头的主子娘娘会提前三个月开始准备。
武安宁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怎么也要在太后寿辰上讨上一讨彩头。
这时候,武安宁微微蹙眉,手上的针线也微微停了下来。
“外面在吵什么?”她说道。
云瓶也隐隐听到外面有福禄和小雨的声音,似乎还有哭声。
“奴婢这就去看看。”
武安宁点了点头,说道:“门就不要关了,也透透气。”说完,她手继续动作,她刺绣的速度比较快,而是绣出来的东西很真切,巨大的草原屏风,寿辰那日定然会显眼。武安宁本想弄出画来,后来想想就算了。
太后那性子对文人的书画没什么兴趣,书画也不容易收藏,屏风却能收藏久远,而且因为绣得很累,却更显她的用心用力,这不是献画可比拟的。毕竟画虽然讨巧,但是更凸显武安宁的才艺,而非孝心。更何况,有前朝以书画闻名的孝献皇后(董鄂妃)在前,武安宁可不准备弄出这手,谁知道会不会膈应到太后。
武安宁手上动作不听,却也微微抬眼瞧了瞧外边,声音微微传来云瓶呵斥福禄、小雨惊扰到小主的声音。
小雨脸上有着红红的巴掌痕迹,也哭得有些惨。
“姑姑,奴婢命贱被兆佳贵人身边的奴才打是应该的,可是小主今日的膳食被兆佳贵人提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主?”小雨哭着说道。
宫里非主位都没有小厨房,基本都是宫女太监去膳房将吃食带回宫。因为这七日武安宁是在养病,并没有上牌子,又有之前康熙的宠爱在前,宫里头的人也并不确定武安宁是否失宠,所以这些日子,宫里头的人对武安宁身边的人颇为客气。
每日膳房的吃用分量都足够,而且时辰也能赶得好,基本送到永寿宫来是非常热乎的吃食。
云瓶神情冷冷的,说道:“膳食被兆佳贵人提走了,你就空手回来?”
小雨被吓了一跳,可还是说道:“奴婢……奴婢……不是的,只是这一次奴婢拿了后面的膳食,就是欺负其他小主了,而且也让小主在兆佳贵人面前失了体面……”这些日子,除了郭贵人、章佳庶妃几个有靠山并有儿女的非主位小主,就一直是武安宁的膳食分例排在最前面。
兆佳贵人不过得了两日临幸,万岁爷可一日都没有去过兆佳贵人宫里去,哪里能和小主比!小主病着,万岁爷都亲自过来看望!
“闭嘴,小主们的事岂能让你议论的。”云瓶还没说话,就让福禄打断了话,两人一眼就看穿了小雨的心思。
武安宁现在修炼出一点气感,加上灵魂强大,显得耳聪目明,外面的以为她听不到实际上她都听到了。宫里头就是这样,踩高捧低的。
“福公公。”小雨眼睛红了,她被打得可狠了,一心想过来求小主做主,只是还没进门就让福禄拦住了。
这时候,三安匆忙进来,他见着院子里的福禄和云瓶匆忙赶过来。
然后小声的在福禄耳边说了两句,福禄脸色一变,对云瓶小声说道:“敬事房得了太医院的话,也不给小主上牌,我先去敬事房打听打听,这小雨就劳姑姑教导了。”
云瓶连忙点了点头,这是一件大事。
不许上牌,就是不能侍寝。
这七日,她被叫去干清宫只有两次,见得也不再是皇上,一次是顾闻行,一次是顾闻行的徒弟何其恭,这几日她不免因为这方面有些担心。
小主昨日病好了,按照太医的意思,小主完全无碍,可以侍寝了。可是今天去敬事房告一声,敬事房竟然推辞了,这中间是不是有大问题?毕竟宫里头都知道武贵人是得宠的,皇上宠爱的人病一好,敬事房不是应该马上就上牌吗?为何现在拒绝了?
福禄和三安的声音小,武安宁这会儿听不到了,可是……三安是被安排去敬事房告知她病好的事,这么急匆匆过来,福禄急匆匆离去,武安宁只需一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推辞她的是康熙还是后宫别有用心的人?
武安宁继续垂下眼,这时候的画屏上已经让她绣出了一点马尾。
云瓶虽然对于小雨作为不满,不过她不是子莺,自行处罚作罢,她选择将小雨带到了武安宁面前。
武安宁听了云瓶禀报缘由,就事论事,没有丝毫偏向也没有加油添醋。
“好了,小雨受了委屈就好好歇着,日后多听听你云瓶姑姑的教导。”根本不谈兆佳贵人欺人的事。一边怜惜小雨受了委屈温言让她好好休息,也在在告诫她这次并没有作对。
云瓶心中一定,看来小主是能忍的。
小雨本来还委屈着,经过刚才福禄和云瓶的训斥,这会儿因为武安宁的温言,反而觉得不委屈了……若是没有福禄和云瓶训斥在前,小雨可能还会认为小主不得力,护不得手下人,只是刚才云瓶将她事情说开了,她挨打就是她被抓了小辫子,被打怪不得人,而因此没做好将膳食领回来的差事,更是错了。所以,小雨对武安宁只有感激和庆幸自己跟了个脾气好的主子。
“下去吧。”武安宁低声说道。
小雨连忙行了一礼离去。
小雨一走,武安宁继续绣起了屏风,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屏风放到一边,然后走到窗边。
“兆佳贵人很得皇上喜欢吗?”像是问云瓶也像是问自己。
云瓶不好答话,因为她不觉得是小主在问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便瞧武小主微微一叹,然后喃声道:“这样也好。”
云瓶从中听出了浓厚的解脱之意,这不免让她心惊。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窗外看见路上福禄急促地跨过门槛跑回来,算算时间,这还不够他到敬事房的时间的,不过这么急,定然有大事了。
“福禄回来了,快去看看。”
云瓶在屋里伺候根本看不到,听到武安宁的话,连忙应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