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干坤送建起,她带着古魔族的三十个建阵高手,日夜不歇地在古魔垂蟹场上炼阵。裴不回给的建阵材料,大部分都是陆上之物,海中不多,她必需绞尽脑汁寻找可替代之物;而另一方面,要让蛟海倒灌天仁陆地地底,更是异想天开之事,她为此彻夜钻研天仁地势与所有阵法术法,伤透脑筋,便无心于自己的双修结礼。
唐徊忙于指挥古魔大军,布置境前防御工事,研究五川行军路线与战术,还要收伏蛟海中的其他小边族,和青棱同样忙得不可开交,是以两人虽然已有双修之约,却反而见得少了。
这日黄昏,垂蟹场上的干坤送大阵发出雷动般的声响,试阵无碍,这阵便算建好八成。
青棱小小松口气,躲进场上的小蟹屋里,趴在龟甲所制的案上,闭了眼小憩。她虽修为高深,但为了研究法阵与地垫,劳心劳力,所耗损的精力比之一场生死大斗,丝毫不减。
“青棱仙尊,族后命在下送来双修结礼上的配饰,请您过目。”
身后,温和声音响起。
青棱闭着眼皱了皱眉。双修结礼的事她和唐徊都没空理会,只好当甩手掌柜,好在叶素很乐意接下此事,操办起这桩盛事来。眼下情势特别,他们的双修礼无法大肆操办,但毕竟两人的结礼代表了古魔的脸面,所以也不可能太简单,而为了弥补无法大操大办的遗憾,叶素几乎将古魔族宝库中最珍贵也最漂亮的东西,都堆到青棱这里来。
隔三差五她就遣人往她这里送东西,对于这位未来婆婆的热情,青棱有些招架不住。
“行了,东西放下吧,请代我谢过族后,我很喜欢这些配饰。”她说着,却没转头看。
身后没有了声响,只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青棱觉得不对劲,才刚要转身,就被拥入熟稔的温热怀抱里。
“累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唐徊从背后抱紧了她,冰凉纤瘦的身体在他怀中似一抔白雪,像随时都会消融。明明已强大到如斯地步,她在他心中却偏有了莫名的苍白单薄。
“你又装神弄鬼。”青棱不悦的嗔怪一声,眼里却没有怒意,只是放心地将头靠去,彻底倚到他怀里。
倦意浮上眉宇,她没再强撑。
唐徊心又暖又疼。
暖是因她所给予的信任,修仙万年,她除了在最初入世之时装疯卖傻有过贪生怕死的模样外,从来不曾真正示弱过。如今她在他面前露出的,正是她最柔弱的一面,那代表着她的信任。
而他的疼……则是因她眉间倦色。
“我是真的奉我娘的命,前来给你送配饰的。”他在她额前啄了一下,朝着门口处努努嘴。
兰潜正弯着腰,捧着青玉托盘恭敬地站在门口处,托盘上摆了几件配饰,光彩夺目。
他可没说谎。
“借口。”她偏开头,反驳一声。
“呵……知我者青棱也。这确是借口,我只是想见你而已。”唐徊笑着,将她的双手都包入掌中,轻轻揉捏摩娑着。
青棱跟着轻笑,身体虽冷,胸口的暖意却几乎要溢出。
“油嘴滑舌。你若想见我,还需要找借口?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她可不吃他那套。
“噢?为夫不知,在夫人心中为夫是何作风?”唐徊低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一声“为夫”让她坦然的笑娇艳欲滴。
虽还是一如既往的莹白脸庞,那眼神却已羞赧。
唐徊心头大悦,抱着她转了身,面向墙壁而坐,头一垂,缠上她的唇。
青棱只得“呜咽”两声,再无言语。
室中只余春光漫漫。
门口的兰潜仍弓着身,缓步退到门外。
握着托盘的手骨节已泛白,低垂的脸庞上,明亮的眼眸已猩红一片,清秀的五官上满是狰狞的哀伤与愤怒。
……
唐徊没陪青棱多久,便又离去。
青棱仍旧忙碌于手上之事,转眼就是数日过去。干坤送已基本建成,只待裴不回那边准备妥当,就能启阵传人过来。
她有些空闲时间,又兼伏案太久思绪繁杂,就离了垂蟹场。唐徊这些日子呆在蛟海海境上与古魔修士商量对付五川的办法,她就一个人在古魔皇族的宫宇中走动消散。
但到底心事繁重,她还是情不自禁琢磨起五川之事来。
待到回神,她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陌生之处。
那是个雪白的晶洞。晶簇结柱,剔透莹亮,晶柱棱角分明,折射出夺目光芒,在不见日光的幽蓝海底十分耀眼。
青棱抬眼望去,晶洞洞口站着青衣少女,长发结辫,背影玲珑,是兰潜。
她呆呆站在洞口,望着洞里,像化成晶柱一般。
对于兰潜,青棱谈不上喜恶。虽然她能敏锐察觉到这个女修对自己压抑的恨,但她并不在乎。
既然两人间无话可叙,青棱也不欲打扰她,转身就要离去。
“青棱仙尊,既然来了,为何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是觉得兰潜身份低微,不配与您说话吗?”兰潜却在她转身之际开了口。
她自嘲的话带着对青棱强烈的不满,让青棱心生不喜。口舌之争并无意义,青棱并不愿为她停步。
甚至于……连说一句话,青棱都觉得浪费时间。
见青棱并不停留,兰潜心中怒意更盛,眼前的女人就是这样,用漫不经心的态度一点点夺走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其实你与我,有何不同?不过都是少主心中牵念之人的一道影子而已。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他如今爱你,也不过是像当初护我一样罢了。”她一扬声调,尖锐开口。
青棱止步,没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