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见我们奶奶,我要见我们五少爷!”那婆子被人硬摁在地上,只几下,前襟儿就这人给扯开了。
平氏看着一脸愕然的杨骄,笑道,“这种腌臜婆子,没得脏了妹妹的眼,不如你先到你二嫂那儿坐坐去?”
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些理事的本事了,何况面前的婆子又是顾氏的人,杨骄笑眯眯的在小郭氏身边坐了,“二嫂子这会子只怕正吃小食呢,我去了她也用不安生,不如我就在这儿看看嫂子如何问案吧,”说着杨骄接过仆妇从那婆子身上搜出来的银票,“听说五嫂家里银子都堆成了山,我原是不信的,可大嫂你看,一个婆子身上,居然揣着二百两银子!”
平氏接过银票,仔细看了又递给小郭氏,又向身边的丫鬟道,“你去叫二门上的人请五少爷过来,如今五少奶奶身子重,咱们又不惊动她了,然后你亲自去请二婶儿跟三弟妹过来,顺道再问问五少奶奶,她使身边的妈妈往外头买什么东西?”
待分派完了,平氏才向杨骄道,“顾家再有钱,一个婆子身上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二百两银子出门儿去,而且你看她,哪有出门儿替主子办差,还带着衣裳的?”
“所以嫂子才叫人去请五哥?原来咱们府上竟然出了个贼?!”杨骄吃惊的抚胸,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若是她猜的不错,这婆子估计是奉了顾氏之命,往成都顾家去的。
等杨仁秦跟蒹葭院的婆媳过来,平氏便将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说了,又将那二百两银票拿给彭氏看,“这二百两银子,就是搁咱们这样的人家,除了爷们儿们,谁身上会随身带着?就算是顾家豪富,想来也不会随手拿百两银子来赏人吧?”
这二房才回来没几日,杨仁秦已经被顾氏闹的头疼,他向平氏一抱拳道,“如菀现在身子重,才到京城也有颇多不适,一时疏忽,没想到竟然叫身边的人瞅着空子给算计了去,这人既然起了贼心,就万万留不得了,就交给大嫂处置了吧!”
自己媳妇的陪嫁妈妈居然是个贼,杨仁秦觉得自己的脸都没处放了,交待完平氏,抬腿就往外走。
“慢着,王妈妈虽不是如菀身边的得意人儿,可她一家子都跟着如菀到了咱们杨家来,怎么可能做下盗窃主家的事儿?她不是说了么,是替如菀到外头买东西,想来也是她不懂规矩,也不想给马氏添麻烦,便自己托了看门儿的婆子出去了。”
二房进门头一天,王氏就打了顾氏的乳母,若是今天再叫平氏收拾了王妈妈一家,那自己的亲家还怎么看自己?丈夫杨华隆的差使,彭氏还想叫顾家再送些银子来呢。
平氏就知道彭氏要来这一出,轻轻一笑,“那你说说,五少奶奶给了你二百两银子,差你出去买些什么?”
二百两银子够寻常的百姓之家过上七八年了,王妈妈眼珠乱转,半天才道,“我家奶奶的珍珠米分用完了,差奴婢往街上买一些来。”
“那我问你,你家奶奶差你到哪家字号买珍珠米分去?买多少?”平氏看着杨仁秦越来越青的脸,浅浅一笑,“五弟可能不晓得,这是捡最好的买,二百两,买回来也够五弟妹用一辈子了。”
她看彭氏又要再开口,噗嗤一笑,“是我想差了,五弟妹一定是孝顺的,这珍珠米分一定是跟二婶儿一起用的。”
在平氏眼里,彭氏的出身连平家看门的门房都不如,偏四十岁的人了,还成天打扮的风流娇媚,一脸的姨娘相儿,就算是辈份在那儿,平氏也无法真正从心里尊重这位二婶儿。
马氏也大概猜出了顾氏的打算,在一旁厉声道,“你还不快将实话说出来,真以为你是顾家的下人杨家便处置不了你么?要知道就算是你主子,如今也是杨家的人!”
听马氏这么说,杨仁秦也醒过味儿来,上前一脚踢到王妈妈身上,“快说,不然我叫人卖了你!”
跟着顾氏到杨家两年,王妈妈也很清楚除了在自家姑娘跟前,姑爷平日可不是个好脾气,忙磕了个头哭着道,“那银子是我家奶奶给奴婢的盘缠,叫奴婢跟奴婢男人往成都一趟,给家里的老爷太太带句话。”
“这就奇了,昨个儿二婶儿不才叫人往四川那边送信报平安吗?难道没跟五弟妹知会一声?”平氏奇怪的看看彭氏,又看看陪坐一旁的小郭氏,“要真是这样,咱们还真是对不住五弟妹了。”
“你二婶儿是个仔细人儿,哪里会不问问五少奶奶,”小郭氏也觉得顾氏做的过了,别说夫家没有给你委屈受,便是受了些委屈,也没有动辄往娘家送信儿的道理,这不是平白叫千里之外的老人们忧心么?
杨骄看了半天热闹,好奇的插话道,“原来从京城到成都,一路上得要二百两盘缠啊,那王妈妈,五嫂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你捎去啊,”二百两,雇个镖师也够了。
☆、第59章 五十九生疑
五十九、
看着脸色铁青的杨仁秦提着王妈妈从和气堂出去,平氏跟小郭氏交换了个眼神儿道,“二婶儿还是过去看看吧,毕竟五弟妹怀着身子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就算平氏不说,彭氏也要过去看看了,今天顾家主仆两个,可算是叫她在杨家丢大人了,只怕这几个人心里又在笑话自己出身低,见识短,连挑个儿媳都是个没脑子的了!
“好啦,你热闹也看够了,还不快去练算盘去?”小郭氏嗔了杨骄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平氏道,“这个丫头,都多大了,还一副小孩子心性。”
平氏倒没觉得自己这个小姑像小孩子,“骄娘多看看这些也好,省得将来到了婆家,再吃了亏去!”
听平氏说起“婆家”,小郭氏恍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翻年就十四了,这个年纪,讲究的人家儿,已经开始帮着女儿暗中挑人家儿了,而自己的骄娘,在她的心里,还是当年那个时时抱在怀里的小囡囡。
“可不是么?转年就十四了,都是大姑娘了,”想想一开始相看,下来就是订亲,之后成亲,郭氏忽然就忧伤了起来,“可我怎么舍得啊!”
杨骄不知道母亲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婚事忧虑,她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现在她要做的事,是派人盯紧了蒹葭院,这几天杨骄也将顾氏的脾气摸的差不多了,想来是以前日子如意的原因,顾氏为人冲动没脑子,尤其是还是个以家世为傲的,这叫杨骄暗自奇怪,难道在四川,大家都是只敬银子不敬人的?
现在顾氏一进杨家就被禁了足,连着被杨华隆,马氏教训,只会觉得杨家虐待了她,会想尽办法往娘家送信儿求援也是再正常不过,现在王妈妈被人拿下了,再想送消息去成都,顾氏只有另打主意了。
杨骄望着客院方向幽幽一笑,不论顾氏买不买得动杜如柏,她都会叫这两个人凑到一起。
思齐院里,杜如柏看着桌上的条盘,真真是不胜其烦,这个顾氏,也不管男女之嫌,三天两头的遣人往自己的院子里送东西,桌上的那碗燕窝,是男人吃的么?
顾氏打的什么主意,杜如柏多少也猜到了一些,顾家只富不贵,不然也不会十万陪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杨仁秦。杨华隆这个绵阳知府是一个原因之外,顾家更看重的,是杨华隆身后的长兴侯府!而自己,看重的不也是侯府的贵么?
虽然长兴侯已经不再掌权,可是于山高皇帝远的四川来说,对于商贾中最贱的盐商来说,侯府还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顾家人还希望能借助侯府这门姻亲,慢慢的将自家的生意分出去一些,最好能弄个地主的身份,好歹也从商转成农,以后才有机会叫族中子弟出仕,而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就算跟顾家没什么来往,也能猜出顾家才努力维持跟杨家的关系,甚至希望用自己的财力将杨华隆推的再高些的用意,可这个顾氏在做什么?想断了这门好不容易得来的关系?甚至还想带累自己?
杜如柏看着那碗燕窝,真是烦躁无比,这个顾氏,当杨家人都是死的么?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送东西,简直就是把自己往坑里拖!
“公子,侯府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话,”杜如柏还没有想好如何跟彭氏说这件事,就听到门外自己的小厮进来道。
郭老夫人请自己过去说话?杜如柏疑惑的摇摇头,他虽然住在侯府,但因为是客人,又有男女之嫌,轻易也是不往内院去的,“走吧。”
郭氏虽然老了,但也是个耳聪目明的老太太,这短短十几日功夫,顾氏时常往思齐院里送汤水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看着浑身儒雅之气的杜如柏,已经没了有往日的欢喜。就算这一切都是顾氏的主意,可杜如柏一个大老爷们儿,难道不知道避嫌,连拒绝都不会么?
问过起居,叙了家常之后,郭氏笑道,“先生来了小半月了,我才想起来,这川中口味与我们京城不同,这府中的饮食怕并不合先生的胃口,老身今天也是特意向先生致谦,也已经吩咐了厨上,以后先生的饭食,就按川中的口味给先生送去。”
忽然跟自己提起饮食?杜如柏是聪明人,立时想起这几日顾氏送来的汤水,起身一揖道,“家母也是京城人士,晚生这次进京,有幸尝到京城风味,甚合胃口,老夫人不必麻烦。”
是么?郭氏微微一笑,“也是下头人的疏失,杜先生来年就便下场了,这读书自然是最费心神的,以后思齐院那里,我吩咐厨上,按华耀的份例,每天晚上都给先生送一份宵夜过去,先生既然住在我们侯府,只管专心准备来年的科考便是。”
等杜如柏从颐寿院出来时,已经是后背见汗了,没想到迎头正与上往颐寿院去的杨华隆,两下厮见了,杨华隆心里有事,也没有多跟杜如柏闲话,只问了他这些日子住的可习惯,与杨华哲可投契之类,两人在颐寿院外直接分开了。
“母亲找如柏有事?”杨华隆向郭氏一礼,便在她身旁坐下,随口问道。
自家这几个儿子,眼睛是从来不往内宅上看的,不过也好,这本就不是男人们应该关心的事,“没什么,杜先生来咱们府上已经小半月了,这眼看要过年了,我请他过来亲自问一问,可有什么不顺心之处,你嫂子跟侄媳妇毕竟年龄在那里搁着呢,不好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