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散着头发走到门边,拉开门,接过傅云启手里的信。
“英姐,你怎么考到第一的?陈葵他们可是秀才啊!你怎么比他们还厉害?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先生把你的文章贴在照壁上,上面写了好几个‘传阅’,现在书院的学生都在传看你的卷子。”
傅云启死皮赖脸,无视她警告的目光,一脚踏进房里,嘿然道。
“一笔一笔写出来,就第一了。”
傅云英轻描淡写道,推傅云启出去,砰的一声,再次扣上房门,连门栓也放下来。
傅云启在外面推了几下,推不开,只好去厢房睡觉。
…………
傅云英剪了灯花,擎着烛台走到窗前,拆开信。
一枚小巧玲珑的鱼佩掉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先看傅云章的信。
傅云章信上说,既然她想找机会当面归还恩人的东西,那不如把鱼佩送回来由她自己保管。他不拘小节,糊涂散漫,怕把鱼佩弄丢了。
傅云英看到这里,抓起鱼佩细细瞧几眼。
鱼佩晶莹剔透,宛若一泓绿水。
还真是巧,霍明锦现在就在武昌府。
她把鱼佩放到文具匣的一个小屉子里,接着往下看信。
快到会试了,傅云章准备应考,这几个月没怎么出门,每天闭门读书。他在京师赁了所宅子,租金昂贵,不过地段好,闹中取静。院子里种了梅树,落雪时节花开满枝,香气清芬。仆人们说那是好兆头,他这次必定能高中。
信上没说其他事,只说了些他平时的饮食起居,嘱咐她好生读书,但不能因为读书废寝忘食,平时多和同辈人来往,若有难事去找孔秀才帮忙,不要自己逞强。
最后附了一张书单,是他推荐给她看的书。
傅云英看完信,又来回重新看几次,果然发现信里藏了暗号。
姚文达说的是真的。
她叹口气。
…………
次日一早,傅云英把写好的回信送出去,告诉王大郎不必惊动孔秀才。
也许连孔秀才都不清楚傅云章在做什么。
晨读过后,学生们陆陆续续返回书院,张榜的照壁前挤满学生,昨天落了场大雨,红榜被雨水打湿了,陈葵又抄了一份贴上,散发出淡淡的墨臭味。
这股墨臭学生们闻惯了,不觉得嫌弃,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纷纷往前挤。
看清榜上的名次,学生们张口结舌,抆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傅云英从斋堂领了早饭出来,路过照壁,四周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屏息凝神,怔怔地望着她。
她扫他们一眼,没说话,径直往东斋走去。
等她走远,嗡地一声,照壁前又变得闹哄哄的,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了不得,怎么又是傅云?”
“入院考试第一就算了,这一次可是全院考课呀……”
“学长和堂长竟然都考不过他……”
“会不会他偷看过试题?”
“偷看个鬼!试题是山长出的!”
……
傅云英将议论声抛在身后,走进课堂,翻了本书,小声诵读。
一道目光扫过来。
她回望过去,苏桐坐在她不远的地方,一手执书,一手轻敲桌面,眼睛望着她,神色复杂。
苏桐这次也考了第一,经、论、策,经他排第一,论、策的第一都是傅云英,最后排序,傅云英第一,他第二,陈葵第三。
杜嘉贞被挤出前三了。
前二十里只有苏桐和傅云英是新生。
文童那边不算,生员和文童本就是分开考的。
苏桐站了起来,走到傅云英身边,缓缓坐下,手指按住傅云英的书。
“英姐。”
他小声道。
课堂里零零落落坐了七八个学生,看他俩坐在一块说话,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们。
傅云英抽回自己的书,垂目问:“桐哥,你要告发我?”
苏桐嘴角微微勾起,俯身靠近她,“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