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皇帝一边感慨自己这小儿子终于开了窍,懂得男女之事了;另一边又心想,这小六惹事归惹事,但惯会趋利避害,机灵的很,这事咋就做得这么不低调呢?一恼之下,又派高福全去暄王府传了个口谕,将上述想法表达给了六王爷,并令他及时悬崖勒马,切莫让早就蠢蠢欲动的御史们抓住把柄,逼他老子大义灭亲。

但这回真怪不了岑睿,她是打算偷偷地,悄无声息地就把这事给办了。可岔子就出在,要纳的这个妾是近来的风头人物,长乐坊场场爆满的戏码里的女主角——龙素素。

追根究底,还是自己王府里的人嘴不够老实,或者说,有人故意安插了这些不够老实的人。翘着二郎腿,吃着龙素素喂来的葡萄的六王爷苦思冥想了会,手一挥,将王府本就不多的丫鬟奴仆散去了一半;又手一挥,舞姬龙素素香消玉殒,暄王府里的崭新皇妾成了京中一个六品小官儿家的嫡女。

攒足了劲儿的围观群众和御史都傻眼了,与此同时,岑睿趁热打铁地托人上了道《罪己书》,当着百官的面,于文中涕泪俱下地痛述了自己平日的种种恶行。言辞之恳切、语气之婉转、态度之谦卑,令诵读者高福全几近热泪盈眶。

老皇帝听罢只有一个感想:这小六的功课做得挺好的啊,写的文章老子有一半都听不懂。

百官听罢也只有一个感想:假!太假了!

和恭国各介昏君斗智斗勇、积攒了丰富实战经验的御史们却没被这一表奏疏糊弄住,为首的御史大夫拈拈须,手持玉笏肃容上前。话腔没起,站在右侧武官里的一人凉飕飕地飘了句话来:“哧,娶个妾而已。”

说话的人是前不久打断六王爷肋骨的魏长烟,百官们听得他话默一默,内心却是激昂澎湃地呐喊着:“魏小侯果真和六王爷有一腿啊!有一腿!”

呐喊过后,朝上便开始了日日重复上演的局面,文官和武官对于彼此价值观和政治观的掐架。掐到最后,谁也不记得六王爷和他的那道《罪己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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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京中无论是民居的篱笆还是朝官的朱门上皆挂起菖蒲的时候,六王爷已娶妾一月有余了。五月艾叶飘香,皇城西苑内开满了一池又连着一池的娇粉芙蕖,在王府里头和龙素素厮混了近两个月的岑睿掐着手指算了算,觉着也该是时候出去兴风作浪了。

太医院的后起之秀张掖来暄王府请了两回平安脉,裂开一条缝的那根肋骨差不多算养好了,但……张太医搭着岑睿的脉,这脉象说平和不平和,说怪异偏又找不出怪异之地来,琢磨良久,颇是疑惑。

岑睿叼着串葡萄,缩回手放下袖子,坦然道:“别猜了,应是中毒了。”她虽不甚通医理,但来京中头两年吃了不少亏,迫不得已学着辨别了些毒物。她这回明面是被魏长烟一鞭子卷着撞到了桌角,裂了骨。但说到底不过是个轻伤,哪会康复得如此缓慢,还兼着起了些其他病灶?

“……”来宫廷初来乍到的张掖惊了惊后,叹道:“我早告诉过你,为人处事莫要张扬。你得圣上宠爱,更得人忌恨。人心难测,下毒之人手段更是防不胜防,早晚给你招来性命之忧。”

岑睿朝天翻了翻眼,道:“八成就是我老子给我下的毒。”

“……”

老皇帝疑心疑鬼了一辈子,六个儿子贬了五个,最后一个能独善其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不可能。

张掖又仔细地望闻问切了回,大致料得这毒性子缓和轻慢,一时半会要不了岑睿的性命,但也一时半会解不开。岑睿嘻嘻哈地反倒安抚了他一番,此事暂且压下,留给张掖一个人回去研究解药。

如此,身子养妥当的六王爷迫不及待地携着美妾出去糟蹋京城的大好风光。连着晃荡了两日,岑睿后知后觉地想起桩事儿来,魏长烟那混球到底得了个什么罚?

明显详知内情的龙素素支支吾吾,挨不过岑睿追问,道:“大理寺原是擒了魏小侯进大牢的,但后来魏国公以死相逼,又替圣上寻了个美人回来。不出三日,魏小侯就放了出来,罚了半年的俸钱。三日前还得了封赏,承袭了魏国公的爵位。”

“……”岑睿当气得当晚失眠,王府里的人趴在窗户底下,看着自家王爷骂骂咧咧地抽了一晚上的小人……

失了三个晚上的眠后,岑睿气哼哼地想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她倒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把她老子迷得神魂颠倒,连他亲儿子的肋骨都抛诸脑后。

巧的是,这日一早宫中递了消息,传暄王爷进宫面圣。便有了这日一早,从来一身常服的岑睿鲜少地换了身蟠龙亲王服,玉冠束发,翩然入了宫。

岑睿今年满打满算不出十五,因少时家中贫瘠,生得瘦削纤弱,从身量上难辩男女。但胜在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明眸璀然如珠,端的是少年风流,笑如春山。

一路走来,宫中的小宫女无不捧脸躲在假山拐角处,扎堆地偷偷瞧她,一个胆大的惋惜道:“六王爷俊美又痴情,但这身子到底弱了些,怕是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