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上神。”宋薇拜别后,帕子将眼角溢出的泪抆掉,目送她们离开。
秦昭和牵着萧怀樱要给她加件厚重的大氅,被摇头推开,上扬的眉角都露出几分凌厉。
她立刻听话了,不情愿地披上。
花树下,宋薇鼻头忽地一酸,像昭和帝君那样的古神真好,哪怕没有信徒,依旧能长存于天地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她忽然忆起昔年陌上人潮涌动,挤满了青石街巷,朝拜者几乎将花神庙的门栏踏破。
“岁凡二月十二日百花生日,笙歌酬答,各极其盛。”夜晚张灯结彩,文人墨客在庭院内赏花斗诗、谈笑风生,瓜果佳肴,流水般送上,花旦、青衣扮作十二花仙在戏台作唱,歌舞杂耍络绎不绝,纷纷祈求明年百花盛开,喧闹声从东街飘去西街,堪称是普天同庆,热闹异常的盛事。
有道是,千里仙乡变醉乡,参差城阙掩斜阳。雕鞍绣辔争门入,带得红尘扑鼻香。
那悠扬婉转的戏曲声仿佛在上空飘荡,转瞬即空,不知归处。
幽幽月光,宋薇眉眼间流露出浓重的叹息,自一两百年前,信徒大量流失,香油、供奉锐减,花神虚弱,神力流失。
而两千年前,她是开在庙宇门口的紫薇花妖,先天不足,修为精进甚慢。但她自小崇拜花神,日日去神庙朝拜,风雨不歇。
一日,恶鬼作祟,她为保神像,遭害于庙内,奄奄一息之际,花神现身救了她,因其“信念笃诚”带入仙庭,位列众仙官之一。
对于山野花妖而言,这是莫大的荣幸。
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沧海桑田转瞬即逝,很快,她就见不到娘娘了。宋薇抬起头,眼角泪花跌落颊畔。
夏芍身着淡黄色纱裙,晚风中温柔一笑,清丽妖娆,“薇薇,你跟帝君说了什么?”水眸轻轻一转,看得她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宋薇平稳心神,“夏芍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屋里看娘娘,心里难过。”夏芍走下阶梯,一步步到她跟前,“这世间当真不公,娘娘尽心尽责地守在本职工作上,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怠惰,如今却落得个消失的结局。反观那些无所事事的神明,只因是古神,便能长期维系存在。”
她不甘地望向秦昭和离去的方向。
宋薇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叹息,移开视线道,“天地法则,我们也不能违逆。”
“法则?”夏芍冷笑一声,“错误的法则,为何要遵循?”
“你……”她冰冷的目光宛若毒蛇,宋薇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有一个方式,能让娘娘不消失。”夏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着宋薇的手,柔声道,“只不过,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问一下大嘎,你们觉得《家有小妖精》好,还是《他的小妖精》好?
第18章 郁闷
离开花神院落后,秦昭和虽答应带她去玩,却不让走,要背。
骑在上神背上,可以清楚看见两旁花灯上写的字儿,大多是些跟花有关的诗词,萧怀樱手里拿着老君的草莓味养颜保健仙丹左顾右盼,牡丹最多,赫红、飞来红、云红、天外红、软条黄、醉颜红、袁家红、延安黄、先春红、颤风娇、一拂黄。
“怎么都是牡丹?”牡丹花映照在天边、河面,晕染出一派盛唐风景,宛若古时唐代东京洛阳,洛阳城好花,春时,城中无贵皆插花。花开时,士庶况为遨游。
“牡丹是花中之王,仙庭之举,想必是决定保留主司管牡丹的赵丹仙籍。”秦昭和随意打量,跟前的粉奴香花灯上用小篆写了一首刘禹锡的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花仙司管多种花卉,而主司管的花卉便嵌在名中。
天上明月一轮,熏风吹得游人醉,夜放花千树,雕车宝马,琼楼玉宇。许是灯火作用,萧怀樱脸色绯红,额前的刘海略微散乱,靠在他身上,玩累后有些疲累的样子。
“小狐狸,你看,她们中谁有问题。”他手里拿了一株从摊头上买来的玉楼点翠,拨动片片花瓣,再送给她。
“我不知道。”萧怀樱看向一旁小摊上的花笺,做得格外精致,绘了小巧花纹,配上金亮的细粉,用香料熏染得清香萦绕。
“直说无妨。”
“我……醒来的时候,面前有一个烧着芍药花纹的碗。”萧怀樱是凑在他耳边悄悄说的,“看着很奇怪。”
“芍药。”秦昭和细细念这两个字,“花神不便下地,你睡着时,确是主司管芍药的夏芍前来送药。你认为她有问题?”芍药有花相之称,千年来,总是逊于牡丹,被压一头。
她沉沉地点头。
秦昭和没再往下问。
毕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萧怀樱玩将头埋在在他肩上,神色倦怠,开始没精神打哈欠。
秦昭和一摸额头,竟微微开始发烫,发间伸出两个白色毛绒耳朵,泛出粉红色。通常妖精虚弱时,就难以维持人形,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沐泽在位面外等候,见他们出来,老管家皱起眉,“太不懂规矩,竟让您背她出来。”
“她生病了。”秦昭和说,“跟宠物医院联系了吗?”
“已经跟院长说过了。”长期被狐压一头的管家大人内心腹黑,恶意道,“院长说,打两针,再吃些苦苦的中药就好了。”
打针,苦的药。闻言,萧怀樱埋在秦昭和肩膀上的狐狸耳朵微动,睁开惺忪的睡眼眼,警惕地望向沐泽。
小爪爪在背上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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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图宠物医院在齐华,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秦昭和抱着变回狐狸的萧怀樱挂号时,大厅里等候着摩萨耶、贵宾犬、泰迪、苏格兰折耳猫,被抱进时扒拉着主人衣服不肯下去,蹭着他们的肩膀“喵喵”、“汪汪”此起彼伏地叫,生离死别一般。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沐泽吐槽,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爬到小女孩的肩上,蓝色的眼睛宛若宝石般透亮,用爪子扒拉她的头发玩儿,“灵智未开的动物,竟敢骑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
从位面离开后,小白狐的兴奋劲过去,随后开始晕沉沉,窝在秦昭和怀里时,爪子拉着衣角,内心深处始终忌惮老管家那句“打针”,尽量缩头降低存在感。
秦昭和知道她病了,但体弱生病不是逃避接受教育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