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竟然忍笑状,“门主这话放在三十年前来说确实是,但自从飞舞门一分为二,飞门为免仇敌追杀,便已不做杀人买卖,在武林中名声渐好,也收到了今年的武林大会请柬,只是婆婆从来不去。门主若想,直接去便可。”
水东流若有所思点点头,“混入其中,他们又对你无可奈何,倒是好事,更能窥探庄世正的一举一动。只是,华山……”
我明白水粽子在为我顾虑什么,这样一来,我就要彻底以其他门派身份跟师父他们面对面。只怕真去了,就再也不能回到华山了吧。这似乎,太虐了点。之前曾想,等一切真相大白,我就能重归华山。可如今……
为了大局着想,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了吧。
雁门并没有追来,或者可以说,因为我上次无故失踪,飞舞门又增派了大批高手,在半里外已经形成保护圈,想要轻易掳走我,也不是件易事。更何况,门人已知他们来袭,特地发了封警告性,再敢胡来,灭之。
雁门不易突破,但飞舞门强行进攻,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难保我们不会做,燕连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赶路进镇,约摸明天就能和同盟碰面了。进了客栈休息,外面夜色因街道两旁铺子的灯火衬得微亮,仍觉酷热,虫鸣不停。
水东流沐浴完回来,我回头看他,“我去参加武林大会,你可不能过去。”
“嗯,明天我回京城。出来太久,教内有许多事要处理。”
这真算是分道扬镳了吧……顿觉失落,只是他已在身边那么久,我该感激他陪我度过了这最艰难的时日,我将梅花玉佩递了过去,“呐,我的莲花儿也还我吧。”
他抬手拿帕子拭发,良久才交还。
将东西整理好,相对无言。夜里睡下,依旧是他睡地上,我睡床。翻来覆去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吱声。
晨起,一起吃过早饭,就真的要别离了。早点吃的略慢,门人进来报时辰已晚,我才放下筷子,慢吞吞喝了一口茶,看着他说道,“水粽子……保重。”
他点了点头,“你也是,保重。”
上了马车,我又回头看了看,默默想,水粽子不会迷路吧。唔,有门人领路,应该不会。安下心来,沉气,“去乱石山。”
快到乱石山,门人已从恶人谷将请柬送了过来。持贴过去他们住的客栈,众人刚刚入住,正在大堂用饭。我刚踏步而入,一双眼盯来,两双眼盯来……终于被围观了。
一会已先有人站起,满是着急,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梨子你来做什么!!”
那当初在华山要杀我的衡山高个已跳了过来,冷声,“好你个妖女,竟如此猖狂,还敢出现!”
门人立刻提剑相护,我负手而立,“袁盟主可在?”
袁常,已在盟主之位上七年,四十有二,处事稳重,为人豪爽,颇得武林中人敬重。就是生的平凡,我目光往中间定定看去,没瞧见人。倒见角落站起一人,嘴角微抽,真是浪费我如此英姿煞爽镇定的眼神啊。
袁盟主起身,身形颇为高大,身板子十分厚实,声音更是沉稳响亮,“这位想必便是花梨姑娘,敢问有何事?”
门人已将请帖递上,袁盟主一看,怔松片刻,“你……你是飞门门主?”
话落,大堂顿时沸腾。
“飞门沉寂多年,一直未任新门主,怎会突然冒出来。”
“那花梨难道不是魔教细作?”
我淡定看着满堂大雾,是啊,如果我是局外人,一定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魔教细作”会突然变成了堂堂杀手组织的老大,缓声,“不是飞门门主,而是飞舞门门主。”
果然,年轻小辈无所反应,较年长的已全是诧异之色,“飞舞门……飞舞门竟重新合并了?”
门人在旁答道,“门主已接管飞舞门,将参加武林大会,还请袁盟主安排住处。”
众人仍是愕然。
婆婆派给我的人都是高手,为首说话的这位大叔更是江湖老面孔,他说的话远比我从身上掏各种信物来证明身份更加有用。
袁盟主满目疑惑,正要开腔,庄世正猛声咳嗽,一副大病还未好的模样,“盟主不可听信这妖女谗言,即便她真是飞舞门门主,这请帖邀请的是飞门门主,而非那杀人不眨眼的舞门。”
我微微歪了歪脑袋,“庄掌门所言非虚,确实如此。看来我确实没资格参加这大会呢。”
庄世正狐疑看来,众人也是满目困惑。我叹道,“本来刚叫常二叔管好舞门,别再对武林同道中人咄咄相逼,要向飞门看齐。可如今看来,我被排斥在正道外,那就只好下令让飞门跟着舞门走,把飞舞门整合起来,五六千人全都变成一流杀手好了。”
“……”
我抬头看着上面,不看他们“抆抆抆!你怎么能如此无赖”的眼神。我就是铁了心要跟在一旁盯着庄世正,想在我面前害我师门,陷害我到底,休想。
袁盟主到底是块老姜,为了武林大同,膈应一下华山和衡山又有什么关系,“阿青,去给飞舞门门主安排住房。”
那叫阿青的人很快去找了店小二,找了一间空房。
我随他们过去时,好走不走偏是要从师父他们一行人那边过去。我竭力不去看他们,只是师父气色仍不太好,伤还是没好吗……忍了忍,没有停留。余光见到师兄师姐目光灼灼,已带着愤然。
进了屋里,准备等待会他们吃完饭了,跑去做壁虎——趴在庄世正屋顶偷听。还没美美的洗个脸,外头就有了动静,“门主,华山弟子求见。”
我顿了顿,斩钉截铁,“不见。”
外面似要硬闯,已听见拔剑声,我硬着头皮开门,看着几位师兄师姐,“让他们说。”
我人站在这了,他们倒是没话说了,默了好一会,师姐才问道,“梨子……你到底是魔教细作,还是飞舞门的人,亦或是……什么都不是,都是假象,你有苦衷?”
不愧是盖同一条被子的师姐,在一间屋里同住十年。我忍痛扬了扬下巴,挑眉,“你猜。”
师兄眉头一拧,拳头握紧,刚朝我逼近,门人已将他拦住。师兄怒瞪,“梨子,当初他们说你与魔教中人一起,师兄不信,可后来,你和水东流一起出现,又重伤师父,如今更是莫名做了门主,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我看着师兄,动了动嘴,不能再跟华山有瓜葛,转至淡漠,“你、猜。”
“……梨子!”
我往后一退,门人已将门关上。在原地站了许久,提步往前走,走到桌前,趴在那,全身没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