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不知是否因为动了气,头晕得厉害,整座宫殿都好像在旋转,孟珠想躺回床上,起身时腿软无力,哐当一声摔倒在桌上。

孟珍并没叫人进来,自己扶着孟珠上.床躺好,又用热水沾湿长巾,为她抆脸。

孟珠神智尚清醒,听到孟珍凑在她耳边,幽幽地说:“我与阿宝你自幼亲密无间,比旁人家同母所出的姐妹还要亲上三分。阿宝可知道姐姐最喜欢你什么?别人都说你娇纵任性,可在我眼中,你最是乖巧,从不同我争抢,所有的风头都让给我。就连如今,你手指都不必动一下,皇上便把整颗心捧到你跟前,旁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宠,你竟轻易抛弃,这样乖的好妹妹,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阿宝是孟珠的乳名,寓意父母家人待她如珠如宝。因为排行最小,在娘家时确实人如其名,是全家的宠儿。

此时,这名字从孟珍口中叫出来,竟令人不寒而栗。

孟珠不大明白孟珍的意思,欲待追问,却张不开嘴,想坐起来,又觉全身乏力,别说动一动手指,就是连眼皮都掀不起来。

惊惶中,只听孟珍继续说下去:“皇后的位置是你不要,我才能安然无恙。若是你改变主意,恐怕我不光后位保不住,连命都要丢掉。我可不想等到有那一天。我没你幸运,我娘死得早,从懂事起一切事情都要靠自己打算,所以,虽然不忍心,万分舍不得阿宝你,我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孟珍说到此处停下来,嘤嘤地哭了一阵。

伴着哭声,那条温热的长巾沿着孟珠侧脸,一路滑到她颈上,在咽喉处蓦地一紧。

“为了让你去得安详些,鸡汤里加了软骨散,免得你挣扎起来弄伤自己。之后再伪装成吊颈自尽,也不至于触怒皇上,连累家里。姐姐想得周到吧?”孟珍语气里哪有半点哀伤,满满的全是得意,“反正阿宝对皇上无意,心心念念都是妹夫,我就送你一程,满足你的心愿,让你们一家三口早日在黄.泉路上团聚。”

话音停下时,孟珍猛地发力。

孟珠痛得眼泪直流,奈何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任人鱼肉。

呼吸不畅,很快便头脑发木,意识不清,再次陷入梦境。

黑山白水间,自己撑一把绯红色的纸伞,站在燕国公府大门前,目送夫君出征,乌骓马步履矫健,奔跑如飞,载着燕驰飞越去越远,只见那件玄色披风在风中翻飞,渐渐变宽变大,最终覆盖了整个世界。

☆、第2章 生变

第二章:生变

“阿宝!阿宝!醒醒啊!”

“她死了吗?”

“别胡说!”

“你们都让开点,别围这么近,让她透透气!”

“大夫怎么还不来?”

……

耳边纷乱嘈杂,说话声此起彼伏,搅得人不得安宁。

孟珠双眼睁开一道缝,才动了一下,就觉全身疼痛,好像被重物碾过似的。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她肩膀:“别乱动,好好躺着,等大夫来看你。”

可她目下躺的地方并不舒服,冰冷坚硬,腰背后面还有什么东西硌着,小而尖锐,面积又广,似乎是碎石。

孟珠艰难地转动脖颈,最先看到的是嫂嫂蒋沁。

她穿窄袖胡服,双膝跪地,左臂伸出按着孟珠,右臂不自然地下垂,好像受了伤,而且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原本应绑在额间的大红抹额被推倒头顶,额头上汗珠细密,脸颊上染着污泥,还有数道长短不一的划痕正渗出血来。

这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却一时想不清楚。

“让一让!拜托让一让!让我过去!受伤的是我妹妹!”

围拢的人群让开一道缝,穿丁香色齐胸襦裙的孟珍跑近,她哭个不停,几乎要扑倒在孟珠身上,被蒋沁眼疾手快地拦住。

不知是否触到伤处,孟珠清楚地听到蒋沁“嘶”了一声。

孟珍还在落泪,臻首低垂,双髻上与襦裙同色的缎带垂在脸侧,微微晃动,不愧是晋京第一美人,连哭都姿态动人。

“阿宝不怕,姐姐在这里。”她呜呜咽咽地哄着孟珠。

柔弱的少女故作坚强,懂事的长姐体贴幼妹,无论哪一种都令人更生好感。

可对于刚被孟珍谋杀过一次的孟珠来说,全是惺惺作态,简直令人作呕。

得益于孟珍还有周围女孩子们一模一样的穿着,孟珠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青莲女书院,那丁香色的衣裙是书院的制服。

时间么,应当是她十三岁那年秋末冬初,书院举行马球比赛时,孟珠的坐骑受惊,把她甩下马背,摔断了腿,蒋沁为了救她,手臂还脱了臼。

来不及惊奇,人群再次让开,白胡子大夫背着药箱走过来,询问、查看、包扎,马不停蹄。

终于清静下来时,孟珠已躺在回孟国公府的马车上,车厢里燃了熏炉,身下垫着狐裘,温暖安逸。

一路摇摇晃晃中,孟珠如是想:莫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上辈子太过倒霉,所以赏她翻盘重来的机会?那她可得好好打算一下。

不过,算盘没打完,人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格外舒适。据说到了家门口,怎么叫也不醒,就那样呼呼大睡着,被大哥孟珽抱了进去。

其时孟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孟珠、孟珍与孟珽三人的父亲孟云升正外放在湖南,家里缺了主心骨,又偏生出了大事,孟珠的母亲万氏难过得乱了方寸,只顾落泪,倒是她的祖母孟老夫人还算镇定,细心嘱咐孟珽亲自去书院查看一番。

孟珽回来后说:“鞍具完好,马儿身上也没有伤口,问过书友们,亦无人发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孟珠倒不吃惊,前世也是这样,最后什么也查不出,只能不了了之。

万氏一手抹泪,一手点着孟珠的脑门儿:“真是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骑马!我早就同你爹说过,姑娘家学琴棋书画就好,学什么骑马,又不可能带兵打仗,派不上用场又随时要人命,学来干什么!还有那个马球,以后也不许你再玩!”

休沐日里,蒋沁来探望孟珠时也说起这事。

她如今还不是孟家长嫂,孟蒋两家也尚未谈过婚事,自是对孟珠远比孟珽亲近,因而有些话她瞒了孟珽没说,在孟珠面前却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