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风,说巡盐大人许诺的盐引是空口白话, 实际上是拿不到盐引的, 巡盐大人这是要贪了大家的银子。
这突兀其来的流言像蝗虫很快地像四周蔓延, 凡是之前给过巡盐大人银子的人听到流言纷纷跑来盐务衙门,堵住门口问周中讨过说法。
当然也少了不少看笑话之人, 不想周中命人摆出案几, 拿出之前登记的银两,按着银两开出一张张盐引, 上面盖着官印。
这盐引与之前的盐引也不相同,上面除了写的斤两外,还注有提盐日期,统统是三个月之后才能拿着盐引去提盐。
有人怀疑这是周中的拖延之计,毕竟不是立时拿到盐。
周中冷冷地道:“也可以不拿这盐引,我直接退你们银子。”
说话的人立时收了声,银子是死的,盐引可是活的,能挣来更多的银子。
围着衙门口的人拿着盐引喜笑颜开,人群渐渐散去。
原本准备看看周中笑话的扬州官场,一时人人震惊不已,盐引还可以如此发放?
杨州知府章知府却在家中犹豫,是否该出面劝说一二。
因周中是盐官,章知府作为扬州知府,实不便与之来往,但同为寒门出生,他太了解寒门中人在官场中的艰难,自也是希望在官场中多一个寒门中的人,好相互扶持。
那想,周中却放话出来,他是盐官管的是盐务,跟别人不相干。
听了这话,章知府恼怒不已,骂周中小人得志,约束下属,不准对盐务多事。
一时扬州城内,周中名声大振,尤其那些原本没有希望拿到盐引的小户人家都称周中是活菩萨,到处是念周中好的声音。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衙门后门守候。这个时候,周中却宣布,暂停盐引发放,无它。周中傲娇了,先前那些人听到流言就对他产生质疑,让他备受伤害。故此,他也得审核审核拿盐引的人的人品。
此言再次惊掉扬州官场一群官员的下巴,人人俱惊异或诧异,都在琢磨周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不乏有人想周中是在向大盐商妥协,这些日子,周中开出的盐引也不过几十万两,离百万两还相差甚远,毕竟不是谁有那多的银子能上百万两盐。
不料次日周中命人在衙门前的影壁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列了有资格拿盐引的条件。
祖上无作奸犯科之人,须里正作保。
准备投资盐的本钱。
拿到盐后在何地售卖,以怎样的方式售卖。
这事儿在扬州又是一声轰动,盐务衙门门前人山人海,还有人扎堆地往里挤。也不知谁给推了出来问:“巡盐大人说没说外地人可以来拿盐引?”
这话一出口,周围皆是抽气声连连。
站在影壁前的衙役指着告示,“看这儿,看这儿。”
有那识字的瞪大眼睛把告示上面的三条规定一字不落的再扫了一遍,上面压根都没有提外地人不外地人。
一些精明的人脑袋里开始转着圈了,更有反应快的,立时递上了相关文书,等着巡盐大人审批。
不过一日,衙门里就进了上百份申请盐引文书。周中全让人搬到后宅去,不劳烦别人看,他自个儿慢慢地看,顺便再教邵氏识个字。如敏姐儿会识字的,让她一份份地看。
扬州城内人人俱伸长了脖子等着盐务衙门出新的告示。
但周中却慢悠悠地,不慌不忙数着日子,估摸着王熊该什么时候到,周秀又该什么时候回来。
贴出告示的第三日,照常是一叠文书给抱入了后宅。周中打着呵欠看几本,就在书房安歇了。
半夜,后宅传来雷鼓般的敲门声。
周中惊醒,唤人去查看。小厮刚出门就住了脚步,管家进来禀道:“老爷,是吴大人带着兵丁前来,说是请老爷一起去抓私盐贩子。”
新来的管家是前头给罢官的同知家的管事,因他是扬州本地人,不愿意随着同知还乡,就给同知在扬州发卖了。像他这种曾在别人家中当过管事,又是本地人,外地来的人都不愿意买下来,怕他勾结外人害了主家。
敏姐儿当初从人牙子手中看中他,就是因为他在同知家当过管事,知道规矩。但敏姐儿也说了,他是代大管家,当的好以后就去掉那个代字。
代管家姓牛,一家子五口全在府里当差。周家规矩没那么大,他们当差也轻松且不过短短十来日,牛管家可是得了不少人家的孝敬。他为着表忠心,每次都给敏姐儿看过,敏姐儿点了头他才收下。
这些银子可比他之前在同知家一年的还多,不为别的,就为这些银子,他也愿意长长久久地跟着周家。
今晚吴大人敲门,他先不开门,拿了梯子爬上墙头看,果然见是吴大人,又听吴大人说了来意,才进门来禀报。
他一面侍候周中穿衣,一面道:“老爷,这大半夜的抓私盐贩子怕不是好事。老爷要不找个托辞推了。”
周中问道:“之前没有半夜抓过私盐贩子的?”
牛管家道:“有倒是有,只是少。”
周中吩咐道:“去跟太太小姐说一声,我出去办差事。”
牛管家担忧地看着他。
“快去,吴大人真有心,你以为你家老爷能躲的过吗?”
听了这周中这话,牛管家越发的担心,眼巴巴地看着周中,“老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周中侧了脸,“一个大男人,做这等姿态,简直不能目睹。”
“快去,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去叫几个衙役来。”
周中的话音刚落,牛管家像兔子一样几个蹦跳就没了身影。
周中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姓吴的实在会选时机,再等几日,等到王熊他们来了,不用姓吴的说,他也要命人抓私盐贩子,看看到底谁是私盐贩子。
只是眼下,周中突然朝着书房外面喊:“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