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满脸的失望,“爷爷不是在练功夫啊。”
“怎么?想学功夫?”周中问道,“为什么想学功夫?”
大娃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二娃跟着点着小脑袋,“行侠仗义。”
周中失笑,两个臭小子不知又从那儿听来侠义的故事。不过多一样本事总是好的,何况古代不比现代,安全系数没有现代高,学点功夫遇事也能自保,遂道:“爷爷带你们去跟铁牛的爹学功夫,怎么样?”
铁牛的爹姓王,是村子里唯一的猎户。王家是村里的外来户,从铁牛的太爷爷起迁到石桥村来的。一直靠着打猎为生,慢慢地赚下点银子在村里买了几亩地。农忙下地干活,农闲上山打猎。
村尾有座小山,山太小,小的连个野兔野鸡也难寻,但越过这座小山就有一座大山,山高树密,正是打猎的好去处。为着打猎方便,王家迁来时就选中村尾,一直住在山脚下。
据说铁牛的爹年轻的时候曾猎杀过一头熊,人称王熊,因此无人记得他的真名。前些日子看地回来,曾遇到过他,跟周中想象的不一样,完全没丁点虎背熊腰的样子,一个精干壮实。他人站在那里,周中远远地能感觉到有股别于庄家汉子的气势,这股气势很熟悉,可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上。周秀说是因为他常年打猎,身上有股猎人的味道。
能猎到一只熊,想来手上必定有些真功夫,而不是花拳绣腿,能让大娃跟着学些真本事。
大娃听了这话,高兴地跳起来,直喊着:“好爷爷,好爷爷。”说着就拉了周中去王家。
离吃早饭还有些时候,且王家离周家不远。周中带着大娃出了门往王家走去。
二娃在后面一颠一颠地跟着,周中回头道:“二娃乖,回家等爷爷。”
“爷爷,我也要学功夫。”二娃咬着手指头道。
大娃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你个奶娃儿,手软脚趴的,劲都没有学啥功夫。”
“不,我就要学。”二娃眼中含了一包泪,大有不让他去,他就哭给你看的势头。
周中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二娃的手道:“学功夫不能怕吃苦。”
“不怕。”二娃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走了一刻钟,周中爷仨到了王家。一处人高的荆剌围成的院子,院门半掩。二娃丢开周中的手,推开院门跑了进去,冲里面嚷嚷:“花花姐,我来看你了。”
花花大名王花,是王熊的小女儿,比二娃大一岁。
一个精壮的汉子飞快地出现在院门口,见是周中,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秀才公来了,快请进。”
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势,周中定睛看了看,只见面前的王熊一脸憨厚的笑,如别的庄家汉子一样的笑脸,并不甚异同。但周中确定自己的感官没有出错,可无论他怎么瞧,都没瞧出点端倪。
好似没有觉察到周中的出神,王熊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身体站在一侧等着周中入内。周中笑着点头,抛开心中那点奇怪的想法,进了院子,抬头打量,和周家一样的布局,只是土坏墙换成了青砖墙,看来王家日子过得还不错。
略寒暄一二,周中就把来意说了。
王熊尚未答话,铁牛从屋里跑出来道:“大娃,你吃得了苦不?”
大娃脖子一仰,“你能吃得下,我还能吃不下?”
见此,王熊爽快地应了。
事情说妥,周中领着二个孙子往回走,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拜师。在古代拜师是一件严肃的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点也不为过。也不知道王熊是真的打算收大娃为徒呢,还是随便教教。想了一会,周中打算把此事交给大娃的老子周秀,让他自个儿去解决。
清晨微风徐徐,周中伴着晨风踱着步。大娃和二娃因着能学功夫,两人撒欢地来回跑。
“你们是谁?来我家可有事?”大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周中紧走几步,见是两个女人,心下一松,背了手慢慢往前迈着八字步。
天气渐热,趁着早上那点凉意,钟氏和小钟氏一大早赶了过来,两人在村外下了车,从村后绕了周家。到了周家院门口,院墙半人高,不用靠近,就把周家院中情形看得清楚。院中空无一人,只有厨房那边有些响动。
这样立在人家院门外,不消一会就会引来旁人注意。好在天儿早,周围的人家都在家里忙活着早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钟氏扯了下小钟氏的衣角,示意她先去别处看看。小钟氏那肯依,既然来了,那能不见正主儿就走的理。钟氏没法,脑袋里想着有甚法子能进得周家屋面去,见得周中的面。不料身后突然一声吼声。唬得她跳了一跳,回转身来,见是一个半大小子,随口问道:“这里可是周秀才家?”
大娃大大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不认识,回头喊道:“爷爷,有人找。”
循着大娃的视线,钟氏看了过去,急忙道一声,“秀才老爷。”
闻言,小钟氏一喜,伸手抚了抚鬓角,眼儿一溜,飞快地扫了周中一眼。
周中从府城回来后就把下巴的胡须给剃了,只留了上嘴唇的一字胡须,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些。只是面皮仍有些黑,穿着青色长衫,有些儒雅的样子。
周中比她想象的好了许多,身上也没有那股乡巴佬的气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心中有了几分乐意,抿了嘴,侧着脸朝周中福了礼。
周中愣了愣,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没动不动就行礼的。何况因着周中的臭规矩,村子里婆娘媳妇自来不跟他打招呼,见着他都绕着走。
周中这一愣,小钟氏却以为他被自己给吸引住,抬了头羞答答地朝周中瞄了一眼,又羞答答地低下头,再瞄抬头他一眼,再羞答答地低了头。
周中呆住,心想这女子真奇怪,咋这样看人呢?忽地,他想起上辈子他有一个好友,是个近视眼,摘了眼镜就这样微眯着眼看人。恍然大悟后,周中心生同情,古代可不是现代,没有眼镜那个东西,她这样在古代来说,算得上是半瞎了。
虽然有些同情,但为了维持或是不想让别人起疑,周中依然实行原身的臭规矩,不跟别的女子说话。于是,他脚尖一转,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准备让邵氏出来看看她们有何事。
眼角余光却扫着一角碧水青的裙角,绣着一圈的白荷花,颇是好看,周中猛地回头看去,双眼睁得溜溜圆。
“诶。”眼看周中要走,小钟氏发急,不禁喊出来,却见周中猛地回身盯着她看不住,那句诶声吐了半声,剩下的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腰身好,摆出弱柳扶风的模样任周中打量。
周中从上往下把她来来回回打量,心中赞叹,虽说眼睛坏了,手艺却不赖。一身同色的碧水青给她做出两色来,上衫绣满白荷花,花蕊是浅浅的一抹黄,一朵朵荷花盛开在片片绿叶中,荷叶上似乎还有晨露欲滴未滴。腰身掐得细细的,显得腰是似水如柳。下裙却是通体碧水青,只在裙摆处绣出一圈小朵白荷花,衬着上衫的大白荷花,浑身素雅别致。
大丫身中手的大红蜀锦,她想了好些日子,还没想出绣什么花做什么样式的衣裳。连周中在家里也听了几耳朵,浑身上下一身大红,没个别的也不甚好看。想到这里,周中激动不已,转身大步往东厢走去,他得叫大丫来看看别人这身衣裳,学一学。
大丫孝顺又是家中绣活做得最好的,周中和邵氏的衣裳自是由她来做。做衣裳又不至是简单地缝起来,先要在布上绣上花草之类的。比如周中的衣裳,必要绣些青竹松柏,很是费功夫。周中劝她不要着急,慢慢来或是别绣那些花啊草的。可她不听,只是不像前几日那样白天黑日的做。早上趁着吃饭前空隙,她也懒得穿衣裳,坐在穿上拿着绣棚绣花。
“大丫,赶紧出来。门外有个妇人,身上的衣服做的好,你出来看看,学学。”
“唉,我出来了。”大丫边应着边急忙穿着衣裳。
周中这一嗓子把整个周家的人都叫了出来,人人从屋子里探出脑袋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