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那儿……”
“陛下?”韦氏的脸色温和了一些,可是很快那一抹温柔就消失了个干净:“不用去了,去了有什么用,他从来做不了一个好皇帝,也做不了一个好丈夫,从来都不是,他只为自己活着,不必理他,由着他去吧。本宫要去宣政殿,本宫要坐在那儿,等着秦少游来。”
她说罢,回眸看了紫微宫一眼,不再有丝毫的留恋。
宣政殿乃是大唐天子召见大臣的场所,乃是主殿之一,这座巍峨的宫殿里,早已一片狼借。
那些如丧家之犬的宦官与女官,早已将这里一切的饰物都剥了个干干净净,而后不见了踪影。
韦后一身的盛装,穿着皇后的凤衣,孤零零的步入了这座大殿。
这里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许多根红漆大柱,便连灯架都已经东倒西歪,那龙案上的诸多文房宝物也早已被劫掠一空,翡翠的砚台、白玉的笔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许多笔散落在案上。
韦后一步步的走进来,她走的很轻盈,这儿……她太熟悉不过了,熟悉的就好像是自己家里一样,只是她一向深知,这里还不是自己的家,至少从前她是这样认为,这儿只是自己的寄居之所罢了,她不过是行皇帝之实的娘娘,假借着别人的威仪。
可是今日,她却仿佛这里就好似是自己的家里,她一步步走近的时候,靠近红柱,会禁不住的伸出手,摩挲着柱子,柱面光滑,却又有一丝斑驳的痕迹,这座大殿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修葺,它就这样无声的矗立于此,不知历经了多少的事。
韦后走上了銮殿,而后跪座在了御案之后,这是她夫君的位置,可是她的夫君从来不知珍惜。
她看向殿下,再去看那些柱子,发现当自己走过的时候,那些柱子何其的伟岸,可是现在,从这里去看,又发现那一根根的红柱居然是如此的渺小。
她就这样跪坐着,纹丝不动,不知疲倦。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淡了,殿内和殿外已经一片乌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的光亮,在这夜幕之下,似乎白日的喧嚣和嘈杂也都已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乌黑的大殿里,韦氏依然高坐,她想……假若紫微宫的那个女人若是清醒,也会用这样的方式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吧。
骤然之间。
外间突然突然传出了火光,一点点的光亮,透过了窗格星点的透进来,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还有那脚步声,那皮靴子踩在宫中地砖上特有的咔抆声响,声响很密集,仿佛有千军万马而来。
韦氏抿了抿嘴,她默然无声。
卡咔咔咔咔咔咔……
那无数的火光像是已将整个大殿围住,接下来,脚步声尽都停了。
整个大殿被透进来的火把光线照的通亮。
接着,便是安静,无比的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消失了。
外头的那些人,有十个吗?还是一百个,亦或者是成千上万?
他们没有发出声音,仿佛连呼吸都已经凝住,都已经停止。
等了半晌,有了声音,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一个人徐徐的走进来,脚步从容。
韦氏认得他,化成灰都认得。
这人走到了殿中,然后拜倒在地,朗声道:“臣金吾将军韦厚林见过娘娘,娘娘千岁。”说罢,他郑重其事的将头垂下,磕了个头。
韦氏没有做声,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韦厚林抬眸,他的声音洪亮无比,声振屋瓦:“娘娘临朝,亲信奸人,而疏远贤臣,使忠臣外放于野,小人盈于朝,如今已有数年,乃至天怒人怨,百姓惶惶,更有甚者,娘娘弑杀太子,以至人人侧目,天下之人,俱都起兵征讨,以有道而伐无道,如今义兵已至国都,京师震动,群臣不安,臣虽娘娘族亲,亦怀大义之念,而今兴兵入宫,不敢诛娘娘以正君侧,唯请娘娘退皇后位,下诏请魏王殿下入宫,主持大局,如此,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韦氏冷笑,她不禁道:“是吗?那么……若是本宫不肯呢?”
韦厚林面无表情:“娘娘若是不肯,臣为社稷计,唯有痛下杀手,以安天下。”
韦氏咬牙切齿的看向韦厚林,厉声道:“韦厚林,你是本宫的弟弟,本宫是你的姐姐。”
韦厚林的脸上仍是木然,不见任何情感的波动,他掷地有声的道:“臣无私念,唯有公心,还请娘娘三思而后行,莫要令臣为难。”
“哈……”韦氏笑了。
新书庶子风流,恳请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