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郁郁地想着,膝前的禄双儿却轻轻动了动,“夫君,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的心意,但是妾身与夫君成亲两年却。。。。。”
“急什么,你才多大?…”朱重九迅速站起来,俯身捞起禄双儿,横抱于胸前,“这么小就要孩子,你就不怕把命搭上?”
“妾身,妾身今年都二十岁了,不小了…”禄双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自家丈夫的肩膀,吐气如兰:“妾身这两年一直按照夫君的吩咐,每天都在花园里走来走去。。。。。”
“多大?”朱重九双手紧了紧,眉头轻皱,“我记得咱们成亲时,你刚及笄…”
“二十,十九,十八。。。。”禄双儿的脸色顿时红得几乎滴下血来,梦呓般狡辩,“妾身记不清楚了,妾身今晚有点儿头晕。施学政去年娶的夫人比妾身还小两岁,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妾身,妾身。。。。。”
“你就作吧你?”朱重九爱怜地数落了一句,低头吹熄了蜡烛。
。。。。。。
驾着一叶扁舟,在大洋中前行。四下里都是温暖的海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港湾。几片粉红色的海藻忽然从水中探了出来,好奇宝宝一样把住了船舷。朱重九俯身试图将海藻拨开,谁料海藻却忽然变成了章鱼的腕足,沿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上。。。。。
“呼……”朱重九吐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做噩梦了,但自打两个灵魂融合之后,他的神智就变得非常坚韧。总是能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强迫自己从梦中清醒过来。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怪,有种缠绕的压迫感,却一直留在胸口处。朱重九迟疑着低下头,恰看见自家妻子像只八爪章鱼般,死死的抱着自己。眼角处,依稀还有未干的泪痕。
怪不得睡梦里有海水的味道…朱重九爱怜地伸出大拇指,轻轻抹去妻子眼角的水迹。禄双儿心里很慌,这一点,通过昨夜她在熄灯后疯狂的表现就能判断。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最终还是地吹进了院子当中,让她无辜地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淮安军需要一个后备灵魂,朱总管需要一个儿子传承基业,先前那个临时制定的继承顺序,存在太大的隐患。很容易滋长个人野心,不利于淮安军问鼎天下。。。。。,所有人的出发点都很好,所有理由表面看起来都非常充分。却谁也没想过,作为大总管夫人的禄双儿,心中会做如何感受。
或许人们觉得根本用不着,因为不知道从哪个朝代起,“不妒”已经成了女人贤良淑德的标准。越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越要主动替丈夫张罗小老婆。仿佛传宗接待,就是所有女人唯一的功能…
想到这儿,朱重九有些后悔自己的过分谨慎了。总是悄悄地计算着禄双儿的生理周期,却未考虑到,在这个时代,长时间独占丈夫却始终没有孩子,会给一个女人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总是想着去拯救世界,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下一个瞬间,有种痛楚和无力交织的感觉,又重重地撞进了朱重九的心窝。禄双儿恐怕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世间,恐怕没有任何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可大多数时候,她们却不得不屈从于压力,屈从于时代。所以她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思,退而求其次。
所以,将八个陪嫁组织起来,共同构筑最后一道防线,就成了禄双儿最聪明的选择。至少,她们在出嫁前就已经是同族姐妹,关系要比另外再来新的女人容易相处得多。一旦其中某个媵妾产下孩子,按规矩交给大妇抚养,养母和生母之间至少还有血脉相连,不至于对孩子过分苛刻。
想到此节,朱重九忍不住又轻轻叹气。自己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少改变?答案其实真的很难说。另外一个时空中的大明朝火器也远远领先于建州女真,最终却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沉沦。自己给本时空带来的火器能领先对手再多,也总有被追上的那一刻。而如果连自己娶几个老婆,生不生孩子都无法自主的话,其他人的选择权就更小。。。。
“夫君不开心么?”禄双儿其实在被抆去泪痕的那一瞬间就醒来了,只是有些害羞,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听见叹气声,赶紧将胳膊腿儿收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没有…”朱重九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妻子,侧过头,看着禄双儿的眼睛说道:“我刚才在想公事。高邮之约还有三年半才能到期,北面的蒙古人也没那么容易对付。但苏先生他们却恨不得我现在就去跟朱重八同室操戈。那个朱重八,好像也巴不得我去打他一样,总是暗地里弄出许多阴险勾当。”
“那夫君跟苏先生他们说过,你不想同室操戈的理由么?”禄双儿不知道朱重九在转移矛盾,用胳膊支起头,很认真地追问。
“没,没有啊?这个还用说么?”朱重九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应。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将另一个时空的民族国家观念摆在很重要位置。始终觉得同族相残是最残忍、最荒诞的一件事情。却从没想到过,在苏先生、俞通海等人的脑子里,有的还是五德轮回和天命神授,根本没经历过另外一个时空的民族觉醒,当然不可能与他的脚步合拍。
“那夫君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弄不好,他们还觉得夫君只是拉不下面子,他们是在主动替夫君背黑锅呢?”禄双儿忽闪着大眼睛,双目流波。
酒徒注:几句题外话,前头半夜突然牙疼。然后就是到处挂号而不得,最终在北大口腔医院看了急诊,拔除了牙神经。昨天又赶去挂号,做后期处理,补窟窿。每次都是一折腾一整天。所以就断更了,非常抱歉。明天赶飞机去墨尔本,估计还可能断更一次。但接下来就会恢复正常了。再次向大伙道歉。
第三十八章 监军
“双儿,我的好双儿,你太伟大了…”仿佛夜行的旅者看到了一道晨光,朱重九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大笑着将禄双儿平举了起来。“我没跟他们说,我从没跟他们说清楚。他们当然按照自己的习惯乱猜。我有办法了,至少可以试试的办法…我。。。。”
“夫君?外边还有人呢?”禄双儿羞得浑身发红,闭着眼睛低声提醒。
“啊哈哈哈,哈哈哈。。。。”朱重九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妻子眼下都在床上,彼此不着寸缕,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罢之后,看着妻子已经渐渐丰满起来的身体。心中突然发热,轻轻将其放下,随即来了个乌龙翻身。。。。
帘外雨潺潺,有数对黄鹂在芭蕉的叶子下浅鸣低唱。
待夫妻二人再度醒来,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禄双儿脸薄,匆忙伺候朱重九洗了把脸,就将他推出了卧房门外,然后自己开始收拾战场。朱重九却是神清气爽,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信步赶去了自己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
八局一院的主事凡是留在扬州的,都早已经到齐了,正在交头接耳的商量一些需要彼此配合的公务运作。看到朱重九这个大总管姗姗来迟,却没一个人起身指责其“耽误政事”,反而会心地相视而笑,仿佛自家主公终于迷途知返了一般。
朱重九一看到大伙这般模样,就觉得倍受打击。人家古代臣子都讥笑“从此君王不早朝”,唯独自己麾下这群奇葩,却偏偏恨不得自己每天赖在女人肚皮上…况且按照另外一个时空标准,自己现在顶多读到大学三年。有谁听说过,大学三年级的男生和一大堆高二女生开后宫养孩子的荒唐事情?
“今天有什么要紧事情么?各局之间有没有纠缠不清的官司?”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案后坐稳,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询问。
“没有,大总管敬请放心,政事如常…”仿佛预先排练过许多遍般,众文武异口同声地回应。其中年纪较大者,如苏先生、黄老歪等,还偷偷地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你尽管去造小人儿,外边的事情有我们帮你看着…’
朱重九闻听,顿时又是一阵气结。屏住呼吸数了一百个数,然后又笑着询问,“江南的军情如何,徐达和胡大海他们打到什么地方了”
“蒙元淮西宣慰使,水师都元帅康茂才请求投降。但徐达认为他开的条件太高,双方正在继续谈判。估计三日之内,就会有最终结果。”
几个高级参军站起来,继续异口同声地给出答案。
“学局那边呢,今年的秋试安排的如何了?各级学校的开办进展怎么样?”朱重九又吸了一口气,继续刨根究底。
学局主事禄鲲站起身,有条不紊地回应,“秋试的题目已经在拟,府学今年会有一百五十四人结业,已经被其他各局预订,待本学期结束,就可以录用。淮安、高邮、扬州等地的小学,也都在各县城重设。徐州、睢州和宿州等地受洪水破坏较大,人丁稀薄。所以暂时只能在府城开设。此外,集贤馆那边,本月又有二十七名才俊前来应募,学局和内卫处准备联合对他们的能力和人品进行考察后,推荐给大总管府其他各局量才录用。”
“嗯,很好…”朱重九闻听,只能轻轻点头。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干纲独断的人,在最初搭建淮扬大总管府架构时,也尽力赋予了各部门独当一面的权力。再加上如今淮扬系正处于上升期,各级官吏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多,放在扯皮上少。所以必须他本人亲自来处理的事情就变得少之又少。即便长时间领兵在外,也不会耽搁整个体系的运转。
故而接连点了好几个人,他也没找到自己的发挥空间。只好尴尬地咳嗽了几下,低声说道:“俞通海擅自向友军开炮,我已经下令撤了他的职,转去胶州港组建护航队。路礼和他的手下明知道俞通海有罪在身,却于其被关禁闭期间为其提供酒水,也被我一并踢了出去…诸君对此,有什么意见?”
“主公处置得当,兵局上下无不叹服…”兵局主事徐达出征在外,新任副主事冯国用站起身,大声回应。
“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公撤他的职,也是应该。至于出任护航队提督,则是对他当机立断的奖赏。主公处理得极为恰当…”逯鲁曾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大声回应。
“主公赏罚分明,臣等叹服…”
“臣等毫无异议!”
。。。。。
八局一院,外加总参谋处各级核心官吏,也纷纷开口,大声对朱重九的昨天的决定表示支持。每个人眼睛中,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