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与殿下说件往事。”白檀看看左右,确定营地里的人看不见,这才垫脚凑到他耳边低语。
司马瑨耳边酥酥麻麻的一阵痒,那感觉仿佛钻入了心底,偏偏还得打起精神听她说的话。
当年在吴郡避祸时,白家发现自家院墙上似乎被刻了字,怀疑被发现了皇子的藏身之所,决定临时更换居所。
白檀和司马瑨一起上路,条件艰苦,连个马车也没有。不想路上忽然遇袭,她扯着司马瑨跑到一处巷弄里的柴堆里躲了起来。
没多久就有一群人找了过来,白檀对为首之人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他的穿戴出奇华丽,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鞋面上装饰的玳瑁,煞是夺目,只有东海之地盛产,其他人都称他为世子。
白檀回去后就将此人画了下来,拿去给几位长辈辨认,都说是东海王之子,还夸她画的极为传神。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说那日东海王世子是来帮他们的,白檀也就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其实他们并不是叛军。
再后来叛乱平复,这位世子因为死于战乱还被追封赏赐了一通。
直到如今东海王忽然提起他的儿子,白檀才回味过来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东海王如司马瑨所言参与了叛乱,其子必然是敌非友。
她从袖中取出那卷卷轴,展开给司马瑨看:“殿下看看,为师没记错吧,是当初那个追我们的人吧?”
司马瑨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以往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她却像是都忘光了,没想到此刻却又忽然记起来了,简直无异于柳暗花明。
“恩师居然还留着这画?”
白檀叹息:“殿下有所不知,为师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玳瑁,画出来的都舍不得丢。”
司马瑨笑了一声:“此次扳倒了东海王,本王将他府里的玳瑁全搬来送给恩师便是。”
“殿下是想让为师去指证东海王了,倒也不是不可以。”白檀垂头搓着冰冷的手指:“只不过为师有个要求。”
司马瑨已走去车边:“恩师请说。”
“听闻朝中每到年底都会举贤,最有孝心者会得到朝廷嘉奖,为师以殿下孝敬为师为由举荐殿下可以吧?”
司马瑨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本是私下拜师,此举却是要在全天下面前标榜他们是一慈一孝的师生,她是想在满朝文武面前将这关系板上钉钉了。
“恩师就这么想与本王划清关系?”
白檀迎着他的视线:“你我本就是师生,也只能是师生。”
☆、第24章 守岁
白檀到底还是入宫作证去了。
司马玹坐在案后看着她,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出面,先前还惊讶了半天。
“朕一直觉得藩王根基太厚,难以撼动,没想到你比朕还要勇敢一些。”他讪讪一笑,颇为无奈。
白檀道:“陛下隐忍自然有陛下的考虑,白檀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何做还是看陛下了。”
司马玹眼神柔和起来:“也就只有你如此相信朕了。”
白檀心里叹气,看在我这么相信您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没教好您的堂弟啊……
话说完了,司马玹便聊了句家常:“不是叫你常进宫来探望你阿姊么?为何总不见你入宫来呢?”
白檀勉强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赶紧见礼告退。
她不来自然是因为不喜欢深宫,这里根本跟她格格不入。
走到宫门口,看见司马瑨的马车停在那里,他一手揭开帘子看了过来,月华如水,他色若春山皎月。
这也是个跟她格格不入的,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手握重兵,阴晴不定,她只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罢了。
白檀上了车,一言不发,司马瑨也不做声,这一路走得悄无声息。
回到别院,无垢正蹲在地上捏着支萝卜喂一只灰毛兔子,旁边站着白栋。
自被白檀轰走后,这些天他还是头一回登门,看司马瑨的眼神虽然依旧不友善,但已经收敛很多,至少知道见礼了。
“阿姊去哪里了?我猎了只兔子,来给你贴点冬膘。”白栋提着那兔子就来献宝。
无垢似乎有点儿舍不得,眼睛一直盯着那兔子。
白檀心思一动,提着那兔子扔到祁峰怀里。
祁峰大喜过望,还以为今晚可以开荤了,谁知道白檀紧接着却道:“这只兔子交给殿下养了,千万不可以养死了,养瘦了也不行。”
司马瑨原本已朝后院走,闻言停步转身:“本王没那个闲心。”
白檀道:“殿下若是能对一只兔子都下不了手,那对人命自然也就有所克制了。”
司马瑨霍然拔剑掷了出去,祁峰下意识避开,手里的兔子已经被钉死在地上。
他走过来拔了剑,在兔毛上抆了抆,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院。
无垢当即扔了萝卜就扭头泪奔走了。
白檀叹气,旁边挤过来白栋的脑袋:“阿姊,这煞神为何火气这么大?”
祁峰在旁跳脚:“你居然敢叫我们殿下煞神!”
白栋不理他,又追问:“他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出格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