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女儿说法,衡哥儿身后的靠山竟然是皇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梯子可是天梯啊。”
不是天外有天的天,而是一步登天的天。想到这她又道:“既然有这层关系,阿嫤还愁什么?”
对啊她在愁什么呢?卫嫤有些不解,若说先前她没想到,可晏衡分明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可那时候他还在身边,她虽然发愁但更不想接受现实。
“他还在身边”,想到这她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原来是因为这个么?因为有晏衡在身边,所以她是安全的,安心感让她本能地抗拒接下来他可能要离开这一事实。可她原先不是这样的人,她一直很理性,从来遇到事不会先发愁,而是第一时间弄清具体状况再去想应对之策。可如今她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情绪。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晏衡这般依赖了?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起来?怀着孕可不能哭啊,对孩子不好,更要命的是伤自己身子。万一哭出个迎风流泪的眼疾,这一辈子有你受的。”
听着卫妈妈安慰带恐吓,卫嫤也想打住。可这会眼睛就像坏掉的水龙头般,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在脸上汇成小溪。
“娘,”扑到卫妈妈怀里,卫嫤抽泣道:“阿衡一离开,我这心里就慌。明明以前我不是这样的,现在是不是很没用?”
卫妈妈先前愁到不行,听女儿这么说反倒一阵心安。
“傻丫头,这跟没用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这脑子开窍了。娘这些年看着,虽然你长这幅模样,是个男人见了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可偏偏你有副不输男人的好强性子。还记得那时候你才到桌子这么高,下雪天给老太君送参汤,在外面走进来脚底上沾了雪过门槛时摔倒了,后脑勺直愣愣砸在地上。那响声我都听着疼,可你站起来一声不吭,先站起来请罪。”
小的时候那样,随着一天天长大她这性子越来越好强。直到这次在幽州,见到女儿做那些事,隐隐察觉到她的念头,知女莫若母的卫妈妈一阵心惊。她不仅自己好强,还想让天底下所有女人都站起来。凭良心说这不是件坏事,可这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你跟阿衡是夫妻,本来就该相互信任彼此依靠。娘这两年看着,衡哥儿不说万里挑一,一千个人里找不出比他还要好的。依赖这样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坏事。”
顺着卫妈妈这番话,卫嫤逐渐没那么震惊。平静下来后她也接受晏衡被刑部叫走,如今不在他身边的事实。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能躲在他的羽翼下,如今没有了他,她也能自己站起来面对事实。
抆抆眼泪,她看向桌上请柬。这封请柬是以封老太君名义发来,说她离京两年甚是想念,邀请她过府前去热闹热闹。不论她今日如何,以前的确曾在镇北侯府做丫鬟,进京后拜访下也是应有之谊。本来合情合理之事,但请柬上的称呼却看得她直皱眉。
☆、第157章 镇北侯至
“在城门口那会,娘提起老太君时似乎多有不悦,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舒服了一阵,卫嫤突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边说话她边指着请柬第一行,那里明明白白写着“欣闻红绫回京,老身甚是想念”。
红绫是她做丫鬟时的名字,这两年从未有人提起过,刚才乍一看她差点以为请柬发错了地方。身为镇北侯府曾经的丫鬟,她顾念曾经的主仆情谊主动前去拜见是一回事。侯府若是刻意这样写,提醒她曾经卑贱的出身,其中用意就不得不令人深思。
卫妈妈显然也想到了,脸色跟着沉下来。
“这两年侯府确实出过一些事。”
拉着她坐下来,卫嫤凝神听着,怎么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公案。
当年成亲离京时,吴氏几番找茬把自己作的胎位不稳。心疼妹子的吴尚书火急火燎,从宫中请来了太医为她保胎。几剂大补的药开下来,吴氏腹中胎儿好不容易稳了。一有闲心思她便再次折腾起了掌家权。可此时恰逢镇北侯楚英露面,大刀阔斧地整改府里,眼见心腹一个个被拔除,气急之下吴氏胎位再次不稳。
反正就这样吴氏陷入了安胎,胎稳争权,争不不过继续胎位不稳,而后再次安胎这样一个死循环,等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几番进补的她因为腹中胎儿营养太好而难产,几乎丢掉半条命。
“一般侯府这样的人家,生产时都会保小。但尚书府跟镇北侯杠上了,执意要保世子夫人,弄到最后就是两者皆保。得亏镇北侯有几分薄面,从宫中请出了另一位太医。这次生产劳动两位太医,在京城也算是独一份。整整折腾了三天三夜,孩子和大人总算都保住了。”
“那这不皆大欢喜?”
虽然这样说着,卫嫤心底还是为世子感到悲哀。世子对她不错了,晏记小米拓展生意也多亏了他照拂。而且这两年他一直很有分寸,将两人的兄妹情维持在一个安全范围之内,渐渐地她也放下心中芥蒂。凭良心说吴氏真配不上世子,趁这次生产,多好的一个换老婆机会,偏偏母子均安。
“侯府可不想要吴氏那么个世子夫人,再者,因为孩子在娘胎中呆的时间过长,大概是憋狠了,生下来有些先天不足。”
“怎么会这样?”惊讶过后卫嫤又道:“这种事一般人家不都该藏着掖着,侯府可不比一般人家,只会将消息捂得更严实,娘又是从何得知。”
“侯府的确把事藏了下去,但世子夫人却不干了。她由自己难产的原因想到了阿嫤头上,一门心思觉得因为是你才害得她丢了管家权,故而几次胎位不稳,然后才导致后面一连串的事。她恨你倒不算什么新鲜事,最让娘惊讶的是老太君。原先那么精明果决一个人,看到孙子什么都忘了,这两年被吴氏念叨着,连带着也怨上了咱们娘俩。她那态度以透出来,娘顺藤摸瓜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听完这一连串的前因后果,卫嫤觉得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我这招谁惹谁了,人都远在千里之外还能这么被人记恨着。”
“不关你的事,有些人性子就是这样,小心眼又刚愎自用。”
这两种不怎么好的性格,吴氏还真是占了个遍。颇有认同感的点头,卫嫤将请柬窝在手心。
“还真是让阿衡说中了,我若是赴约的话还真得多小心点。”
卫妈妈迟疑再三,最终还是不放心地劝说道:“先前有老太君震着倒是没多大事,可如今她一门心思倒向世子夫人,阿嫤你还是别去了。”
不去就不用多小心,读懂卫妈妈话中这层意思,卫嫤有些意动。但最终她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以目前的状况,无论是出于曾经的情谊,还是想多了解下京中局势,镇北侯府这趟她都得去。
不出门多接触多应酬,老在家闭门造车,等真有事时她还是两眼一抹黑。
“那娘陪着你一块去。”
听她说完理由,卫妈妈很快做出决定。
被刑部官员带去问话的第一晚,晏衡果然没有回来。不说卫嫤的心如何悬着,担心他会不会吃不好睡不香,就她这边,少了身边的移动火炉,又加上怀孕日子渐久,夜里一受凉腿脚便抽筋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精神不是很足,任由卫妈妈帮忙收拾好发髻,上马车后她又睡个回笼觉。揣着手炉一直睡到城东的侯府门前才醒来,一路歇息后她总算有了点精神。
“到了。”
叫醒她,理了理身上衣裳,下马车前卫妈妈嘱咐她一切照旧,不用因自己曾做过这家丫鬟便可以去执什么主仆礼。
对此卫嫤乐见其成,裹好斗篷下了马车,看到紧闭的侯府大门,想着请帖内明明白白写着邀请她于今日过府一聚。时间很清楚,但这会没个迎接的人。高大的侯府正门前,只有两只气派的石狮子张开巨口,露出里面獠牙,目露凶光的瞪着他们。
“来者不善。”
攥紧请帖,仅一个照面卫嫤便心中有数,想来那声“红绫”并非一时疏忽。
“阿嫤在这等会,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