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是看在庆隆帝的面子上。
人马虽多,却各自为政,各据一方,或在东面安营扎寨,或在西面埋锅造饭,做着打持久战的准备。
相较于各路人马的沸反盈天,东陵和南阳派来的人马则显得静悄悄。
洛湖山下,东陵的营账内,郦王高大的身躯依然挺拔,只是素来俊朗儒雅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凝重——这也可以理解,被掳的人虽是大越的太子妃和公主,可其中一个却是他的女儿。
陈王几次请示他,是否可以和龙弘他们一起去烧山,他都摆摆手,示意陈王稍安毋躁。
陈王很是不理解,难道他不想救自己的闺女么?
郦王却淡淡地道:“姬十二和谢氏的人在一起,你未必不知道?”
陈王微微一愣,忙道:“是有听过此事,但龙氏父子不是派人请了轩辕王夫妇下山,并向他们言明此次事情的重要性,以寻求他们的支持,一起对付无法无天的谢氏么?”
郦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王不懂他那个眼神,他是异姓王,东陵皇太后娘家的子孙,没有多大才能,靠的是祖荫和皇太后的恩典与庇佑才一步步擢升,有了这个王位。
东陵不重武,陈王反正文不文武不武,两不靠的混到如今,但他胜在为人八面玲珑,也无多大的野心,一个虚有其名,没有实权的王也当的乐在其中。
郦王能力卓着,素来看不上陈王这种混吃等死之辈,奈何陈王贵在听话,好摆布——他仿佛知道东陵早晚会落入郦王之手,对郦王简直言听计从,莫有不应,处处唯郦王马首是瞻,比对东陵皇帝都还忠诚可靠。
郦王悲哀地发现,久居上位者,固然需要才能出众的部属,可也不能少了陈王这种指哪打哪,格外好使唤的属下……
于是郦王便格外耐心地问陈王:“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下山了?左眼?右眼?哪只眼睛看到龙浩父子向姬十二说明了此事?嗯,左眼还是右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点头应了?哪只眼睛看到谢氏无法无天了?”
郦王没去过古禹宫,也未见过谢承屹等人,他只把姬十二和顾还卿送到洛湖边便回了自家的阵营,对谢氏这个隐秘家族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仅限于谢静媚和谢静羽两姊妹。
只是他与陈王汇合没几天,便收到加急密函——东陵燕然被贼人掳走了。
一国太子妃被人掳走,事关太子妃的清誉与名声,外加还有一个琉璃公主,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此事都不宜声张,最好是焖在锅里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太子妃和公主的贞洁都将会受到各方面的质疑和诟病。
不管太子妃和琉璃公主有无受到贼人的侮辱与欺凌,当务之急,是先悄悄把人找到,再来论其他。
郦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东陵燕然出了这种事,虽说怪姬睿保护不周,可不管女儿找到与否,这大越的太子妃之位只怕都会移主。
只是,为人父者,还是希望能把对女儿的伤害减到最低——尽快找到人,也许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一切都还有救。
他知道沧海宫在江湖的势力,渠道众多,故而几乎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便让人通知了顾还卿与姬十二,求他二人代为寻找东陵燕然。
正是因为东陵燕然的失踪,他无暇上禹宫来拜访谢氏,也无法守着顾还卿生娃,只四处在寻找女儿,谁知到了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渐渐指向与世隔绝的谢氏……
可不容他来找姬十二商议,也不容他找谢氏问个分明,事情突然就瞒不住了!
也不知消息是打哪儿泄露出去的,忽然之间,太越的太子妃及公主被隐世世家谢氏掳走的消息如火如荼的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有人亲眼所见,铺天盖地的压都压不住,间或,还有些不实的流言蜚语及伤害两人清白的风言风语。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庆隆帝大约是想长生不老想疯了,竟然不经详查与核实,很轻率地便把此事交给了龙氏父子来办理。
到了这个时候,郦王要是再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那他也就不是能在复杂诡谲的夜氏皇宫中独善其身的东陵珺了。
也只有陈王这样的人,才会相信龙氏父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果然,陈王被郦王问的一愣一愣的,一时眨眨左眼,一时眨眨右眼,许久才吭吭哧哧地道:“还真没看见……”
“……”郦王。
“这显然是龙氏父子的诡计。”郦王对他直言不讳:“那些话他们只嘴上说说,你们既未见着姬十二,也未见着谢家人,嘴长在他们什么,还不是什么都由着他们歪曲,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灯不拨不亮,陈王也不傻,立时就对郦王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那……他们的意思,是想趁机除掉……”
郦王沉着地点点头。
陈王顿时胆小地打了个哆嗦:“那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就不怕事后大越方层层追查,查到他们的头上吗?轩辕王夫妇可非什么平头百姓,是他们想杀便能杀的,轩辕黛那个女魔头也不会答应的,她都要称帝了……”
“查下来他们也不怕。”郦王冷笑,嘲讽意味浓厚:“谢氏的人都无法无天的敢劫大越的太子妃和公主了,杀个把王爷怕什么?都是谢氏的人胆大包天,关他们什么事,哼!”
陈王顿时无语了,是哒,只要做的巧妙一点,左右有谢氏顶包,往他们身上一推,即使轩辕黛责问下来,也可以拿谢氏当替死鬼。
届时,即便他们弄不死谢氏,轩辕黛也会把谢氏的人斩草除根兼挫骨扬灰。
“那咱们要怎么办?”陈王原本以为自己来一趟只是跟人打架、夺宝、争地盘和抢银子,谁知这里面的水这么深!下去容易靠岸难,他可不愿意被人当抢使,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郦王不负责任地说:“凉拌。”
陈王:“……”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好在有一个人救了他,南阳的安昶辰。
安昶辰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的父亲燕王对郦王有过活命之恩,因此,他在东陵借到了兵马,并非常顺利的推翻了他皇伯父的政权。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燕王一家深得民心的基础上。
燕王一家被害,是压垮南阳昏庸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纵是安昶辰不反,南阳长期受压迫的百姓也忍无可忍了。
好多地方的百姓皆揭竿而起,一听闻安昶辰欲为燕王和兄长复仇,便纷纷摩拳抆掌的投奔于他,形式堪称一边倒。
何况还有燕王的旧部属和他的师门上下竭尽全力的辅佐他,他这复仇之路走的比任何人都顺畅——全程轰轰烈烈的碾压着对手,犹如摧枯拉朽,没给他平庸无能的皇伯父任何喘息的机会,战事便已结束。
安昶辰可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成功典范。
只是,南阳早是他的囊中物,称帝是早晚的事,他却偏偏一直不举行登基大典,不知他在磨唧个啥?且年纪不小了,也不成亲——多少女子望眼欲穿望穿秋水地盼着嫁给他做皇后和妃子,他却一直以守孝为借口推三阻四。
世人猜想——他莫不是想整的跟轩辕黛同一天登基,一个称“南”帝,一个称女帝?呃,好是好,倒也是一段趣话,然可惜,安昶辰的年龄只配给轩辕黛当儿子……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