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短点吗?”姬十二犹不放弃。
“王爷,你别异想天开。”裘浚风难得严肃地道:“须知,大越每年因此症死亡的人不计其数,并非下官危言耸听,像王爷你这个年纪得天花尤其凶险,能活下来的是少数。何况有些人即使活了下来,情况也并不见的有多好,通常不是变成麻子就是变成傻子。”
他又拿了一个白玉瓷瓶出来,从里倒出两粒褐色的丸药递给姬十二,示意他服下,接着道:“王爷身上的这些痘疮纵然不再来势汹汹,可也不代表王爷你没事了,若你再发热或是有些别的意外,同样凶险。”
姬十二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已经不发热了,亲亲说只要不发热,情况便没那么危险。”
据裘浚风所知,顾还卿只略懂岐黄之术,但这次聂九灵和姬十二相继出水痘,顾还卿的表现却令裘浚风侧目——他觉得顾还卿在这方面懂得的真多,连护理方式都是那么的娴熟老练,比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御医都还要见多识广。
他心下疑惑,但这还是其次,主要的是……他看了看姬十二的脸:“王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娑罗涅盘》发作,你脸上的那些斑纹消失的格外的快。”
姬十二摸了摸自己的脸,唇微微的翘起,漂亮的墨眸中泛出一丝笑意:“我知道。”
“王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知道。”姬十二愉悦地眯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快乐的颤动着:“因为亲亲就是我的合功人,她很早便练过《娑罗涅盘》。”
当时顾还卿怀疑自己练过《娑罗涅盘》,只是忘记了,他半信半疑,于是顾还卿要他背《娑罗涅盘》的口决,看能不能勾起她的记忆。结果他只背了开头,顾还卿便无师自通的练起后面的招式。
他这才疑虑全消,觉得顾还卿的假设竟然是真的。
后来顾还卿的真气能和他的融合,更说明了这一点。
只是他始终弄不明白,顾还卿既然练过《娑罗涅盘》,且无合功人,那她是怎么平安无事渡过这么多年的?
他觉得要弄明白这一点,先必须弄清楚是谁给顾还卿下的禁制?再者,究竟是谁让顾还卿取代慕还卿,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对方的目的何在?
裘浚风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听顾还卿是他的合功人,首先是替他感到高兴,马上向他拱手贺喜:“那下官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以后再不必受《娑罗涅盘》折磨,永无后顾之忧不说,且能达成所愿,喜抱美人归。”
姬十二心里高兴,眉梢眼角都蕴满春风般的笑意,偏嘴上傲娇地道:“唉,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我水痘还没出完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岂敢做此奢望?而且亲亲的腿也没好,我又不能去见她,想抱也抱不到啊!老天爷真讨厌,偏爱好事多磨。”
“……”裘浚风。
正在这时,冷奕小心的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扣上门之后道:“少主,那个赵嬷嬷又来了,她坚持要接顾姑娘进京,并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以及琉璃公主的命令,这会她去见顾姑娘了。”
“进京?”姬十二微敛眉,曲起手指轻敲桌面。
裘浚风中肯地道:“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此事只怕由不得顾姑娘。”
姬十二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纤尘不染的白色袖袍,淡淡地道:“叫她即刻来见我,如若慢了,就让她提头来见。”
冷奕大胆猜测:“你要把天花传给她?”
“……”姬十二。
“……”裘浚风。
☆、155乖,别闹了
既然有庞皇后的懿旨,说不得要跟着赵嬷嬷回京一趟,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
顾还卿觉得这太仓促了,何况她腿伤未愈,压根不适合长途奔波。
奈何赵嬷嬷也是身不由己,皇后和公主只给了她这么长的期限,如果拖的太久,未免显得她办事不力,有负皇后和公主的信任。
顾还卿自然不愿与一个嬷嬷为难,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自己不良于行,且需寻医问药,这一路肯定不能走的过快,不然不利于她养伤,须得“缓走慢行”。
只要她答应尽快启程,赵嬷嬷无有不应。
原本想把聂九灵他们一起带上,都回京城去,反正她现在手里还有几个钱,辗转到京郊买间小院子,够大家住就行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欠妥。
首先,她没有摸清朱砂,不,琉璃公主的意图,此去究竟是福是祸,她也不知道——若琉璃公主仍像以前那么待她,当然是好事,可若恰恰相反呢?
其次,聂九灵一旦去了京城,便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是讥笑谩骂,这于他的成长并没有好处——孩子太小,能化悲愤为力量固然是好,但若在重重打击下变得一蹶不振,或者愤世嫉俗,那就毁了。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先不带聂家人上京,一切等她去京里摸清情况再说。
只带了浅浅。
走时仔细的问过裘浚风,知道姬十二已渡过危险期,后面只需好生调养加精心照顾,问题应该不大,她才放下心来。顺便把聂家人托付给姬十二——这话是让裘浚风及冷奕转达的,她没有去见姬十二。
启程的那天,碧空如洗,一倾万里,秋阳杲杲,清风送爽,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空气中到处洋溢着桂花的芬芳。
聂家高大的青砖院墙外,一溜停着三辆蓝色布帘的马车,还有七八个身着普通衣饰的随从。
与眼泪汪汪的聂九灵和福婶等人告别后,顾还卿被赵嬷嬷手下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抱到其中一辆马车上。
浅浅正要跟着上去,赵嬷嬷却陪着笑脸将她拦下:“这位姑娘,你且随我去坐另一辆马车,让顾姑娘在这辆马车上好好休养吧。”
“那怎么行?”浅浅的警戒心可是非常高的:“还卿需要我照顾,我不能离开她。”
“姑娘你别误会,没有谁不让你照顾姑娘。”赵嬷嬷依旧陪着笑脸:“只是这辆马车上早安排了人照料顾姑娘,为的也是让姑娘你别太累,可以在途中好生休息,若顾姑娘有事,她自然会唤你。”
“是吗?”浅浅将信将疑。
赵嬷嬷笑道:“姑娘如若不信,大可以问问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