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已经轻轻挽起方町的手臂,涂着蔻丹的手搭在那片黑色布料上。
“心心,你能来,我真高兴。”
隋心依旧在笑:“恭喜,百年好合。”
说话间,秦朔已经走到隋心身后:“我带你进场。”
隋心侧首刚要说“好”,鼻息就被强行灌入一抹颇有侵略性的香味儿。
秦媛毫无温度而骨感的怀抱,迎了上来,搂住隋心的肩膀。
太过突然,令她下意识抗拒,却又即刻命令自己不要挣脱,与秦媛错开身子时,再度撑起微笑,抬眼间望向那双桃花眼。
——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一对新人的社会关系几乎全挤在这间可以容纳一千人的宴会厅里。
隋心被安排在方町亲朋的首桌,四处张望时,还能见到学校里的一些老师同学,她和他们打了招呼,气氛无端端陷入尴尬。
隋心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曾经传过绯闻的师生关系,如今一个成了人中之龙,一个还眼巴巴的跑来献上祝福。
所以双方并没有过多交谈,隋心很快回位。
同桌的四五个人没有一个认识的,不知是方家的亲戚还是谁,又坐了十几分钟,隋心起身走向洗手间。
女洗手间一向是八卦集散地。
隋心刚打开隔间的门走出来时,就听到站在洗手池前两个女人的对话。
那些声音里透着讥诮,透着鄙视,强行入了她的耳。
“知道吗,男方那边就两桌人。”
“我听人说了,好像这次来的都是女方那边的关系,还有媒体啦还有卓越的大客户啦。我还听说,男方家里以前也是这行挺有名的,怎么来了这么点人?”
“哎,破产了呗!就是前些年很牛的那个方家啊!”
“啊,就是那个方家?”
“哎,人走茶凉啊,听说那个方万忠一破产,老婆就跟他离婚了,他跟身边所有亲戚朋友都借了钱。后来这事传开了大家才知道,原来他是借了高利贷,那些钱连利息都不够还的,而且没俩月就半瘫了,留了一屁股债给儿子。再后来,就多亏秦家这位大小姐帮了忙,要不然父子俩准得一起跳楼自杀!”
“哦,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挺可怜的。难怪男方这边都没来什么人。对了,怎么也不见方万忠啊?”
“我听说啊,一年前没了。”
“啊?”
“有人告诉我,下葬那天别提多冷清了,总共就两三个人去送。风光了一辈子,走的时候这么冷清,真是……”
没了?
下葬……
隋心有些晃神,努力回想着一年前大概是什么时候,却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按照日子推算应该是她和方町刚刚分手之后。
五味杂陈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捏了捏掌心,很快打开水龙头,没有调热水,冷水刺着皮肤生疼,从背脊上泛出颤栗,急速窜向四肢百骸。
等她抆了手,从化妆包里拿出粉底补妆时,那两个女人谈的更加起劲儿了,不知何时已经说到了现在时。
“哎,人经历过这么大一场变故,有几个不变的呢?现在大家都在传这个方町做事有多狠,以前有过过节的那些人,好像只要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整,还让人抓不到把柄。到底是从烂泥坛子里爬出来的,自己不干净了,也要拖别人下水。不过要不是这么心狠手辣,也不会这么快翻身。”
“可我听说,是秦家小姐一直帮着他,才站住脚的。”
“切,秦家确实是卓越的大股东,可卓越又不是秦家开的,前两年秦家在卓越的地位据说还挺危险,要不是这个姓方的做了点事,秦家怎么能有今天的地位?以暴制暴,用明的手段是行不通的……我还听说啊,姓方的和当年那几个高利贷,还合作了一把。”
“啊,不会吧,那些人不是害了他爸吗?”
“就是说啊,仇人都能合作,幸好他爸死了,要是还活着,还不得气得跳楼自杀!”
“他爸都瘫了,下地都够呛,跳什么楼啊!”
“哈,也是啊。”
“咣当”一声,清脆而突兀,吓了那两个女人一跳。
两人握着胸口望过来时,只见另一边水池前站着个身着黑色小礼服的纤细身影,白皙的脸上嵌着一对大眼睛,正透过镜子死死地盯着她们。
她身前的水池里,粉盒已经摔成两半,粉饼浸在水里,粉块四碎。
两个女人一惊,面面相觑几秒。
一个小声说:“认识的?”
一个说:“嘘,好像是男方那桌的……”
闻言,隋心已经转过身,走向她们,抬手从挂在墙上的纸盒中抽出两张纸,仔仔细细的抆拭每一根手指,目光却分毫没有从她们脸上移开。
然后,将纸团成一团,扔进旁边的金属制纸篓,盖子在上面翻滚着,吱呀两声停了。
一个女人拉了拉另一个女人,示意离开。
只是门板刚刚打开,就听“啪”的一声,被一个白皙的手掌硬生生合上了。
其中年纪较大的女人,板起脸:“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