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2 / 2)

王放无奈道:“怎么又成我的错了?”他担忧至极,这时候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都这个样子了还记得吃醋,好了,我能放心让你合眼。”

罗敷丢了魂,还在那儿阴郁地碎碎念:“全是你的错,你要是不撩人家她怎么会针对我,你去善后吧,我可不管你有几个表妹……”都忘了自己也算是他的表妹之一。

她破天荒来了精神,王放堵上她的嘴,忍无可忍地卷过被子,“好好睡觉。”

灯烛灭了,锦帐中陷入黑暗。王放以为她很快沉入睡眠,侧首望着她的脸颊,忽听她细微地一叹。

他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

罗敷扯了一下他的发丝,柔柔的嗓音带着点儿惆怅:“听说这个药用多了会让人记不清事,我要是把你忘掉了怎么办。”

他拂过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强笑道:“忘了就忘了,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

她说:“可是我只想要你啊。”

他顿了一下,“那我就勉为其难来找你,你只要待在原地等着,不许东张西望,免得跟别人跑了。”

罗敷乖乖地从鼻子里应了声,“那就拜托你了。”

第168章 儿大

这一夜睡得极沉,罗敷睁眼时,天却未亮。

她撑着软枕坐起来,头还是晕晕的,待渐渐清醒了,便借着快燃尽的灯烛看向身侧。王放依旧阖着眼,她望着他安静的样子有些恍惚,头一次起的比他早,昨晚他是不是一直没睡?

罗敷想了一阵今天要做什么,觉得脑子乱的和线团似的,分外不好使。她轻手轻脚地钻出被子,准备越过他下榻,结果这个动作难度太大,被及时揪了回来。

王放侧过身,皱眉道:“干什么去?说了今天在家里乖乖待着。”

她听到他熟稔的语气愣了愣,趴在他胸口认真道:“既然能起来,就要去肖府。这事不能拖,我答应今天给答复的。”

他没有妥协的意思,“你也是病患,有话让他们传。我今天没有朝会,负责看着你。”

罗敷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可以在我想上值的时候不上朝?对比一下太残忍了……”她又正了神色,“今天必须要去,你看在我这么积极奉公的份上就通融一下。”说罢撑着他就往外挪腾。

王放揽住她的肩,仔细地端详她的神色,一时千言万语堵在喉中。他揉着眉心,终究道:

“我去接你。”

罗敷抿嘴笑了笑,“你再补个觉吧。”跳下床沿踩着鞋子趿拉了两步,又回头说:“我心里有数,你得相信我。”

她极快地洗漱更衣,可见确实很急,他无可奈何地披衣起身帮她弄头发,携着她走出殿,方才转身离去。罗敷没问他今日有何打算,一直以来朝会除了休沐都按时召开,料想并非只是因为要照顾她这个病患。她现在自身难保,首要的是解决妙仪和她身上的毛病,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顾不上。

车厢里随着烈日高照慢慢升温,罗敷独自拿着草稿扇风。上面密密麻麻的药名熟记于心,写了几个脉案最后都撕了当扇子,还是原来的想法靠点谱。

到了肖府门口,她立刻打消了叫车夫去长青坊的念头。方氏的马车停了许久,曾高应该已经到了。

前脚刚跨进院门,后头适时响起个熟悉的声音:“秦夫人!”

是许久不见的万富。青年医师远远地朝她一揖,罗敷点点头,客气地和他打个招呼,紧接着那宽敞的马车里又冒出一人,竟是昨日在方琼府上抓家贼的舒桐。药局的三个桢干医师到齐了,她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直觉不止是妙仪的事劳动他们跑一趟。

她示意他们同行,边走边道:“可是药局出了什么事?”

“颜美死了。”

罗敷霍然回头,脱口道:“颜美?”

万富与舒桐对视一眼,郑重道:“我亦是刚刚知晓此事,颜美两个多月前从原平回到洛阳,现在……人已经埋在义庄里好几日了。”

罗敷的手顿在门环上,“舒医师,我和吴先生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都是你在管理药局,待会请从头到尾说一遍。”

里头曾高正好抹着汗迎出来,拉过罗敷,对舒桐低声道:“东西带过来了吗?”

罗敷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拿了个很小的精致箱子,不由暗暗惊讶。这里面难不成装的是……

舒桐朝门探了探头,神色复杂,点头道:“正是菩提雪。 ”

她先是松了口气,继而蹙起眉:“你们还没和方公子说过……”话音未落,就被曾高一手提着箱子拽进了绣楼里。

曾高动作太急,罗敷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居然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徐步阳。

她确确实实是愣了。今日出门特地没有带这位心眼繁多的师兄,没想到他先一步来了肖府。

妙仪被移到二楼,上面燃了火盆,大夏天的十分燥热。堂上空无一人,也不闻侍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罗敷反而更加不安。

徐步阳咳了一嗓子,“师妹啊……你先别急着开箱子,这个药引……这个花,它很宝贝的。”

曾高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罗敷看着这光景,忽然平静道:“他什么时候让你来的?”

她淡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徐步阳越加心虚,“昨晚上陛下问我怎么回事,我不就如实说了嘛,然后河鼓卫就把我带到这来琢磨了半宿。师妹啊,你听师兄一句,这个很宝贝的花千万不能浪费……咳咳,不能浪费。”

罗敷转首望了望曾高,有些不可置信,内心的愧疚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曾高咬唇道:“陛下的命令我们没有能力违抗,妙仪她……阿秦,我们再努力努力,总能找到其他的药材来代替菩提雪。”她的目光竟似恳求。

罗敷索性挑明了,直接道:“他让你们把花留给我,不管妙仪了?”

徐步阳朝头顶瞄了一眼,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师妹,这也是没办法,人人都向着自己,本是世间常态。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女郎挺可爱的,咱会尽力给她治疗,好不好?”

罗敷没说话,良久才低低道:“她是病人,我是大夫,从没有大夫抢病人药引的道理。”

“师妹!”徐步阳突然变了脸色,“你总该为其他人想想。”

他的目光落在曾高泪痕未干的脸上,“这两位医师是惠民药局的,来自方氏,就算陛下不追责,他们抗了旨,心里铁定不会好受。方氏不止有这两个人,为了长久的打算,还是小心为妙。”